王雅就這樣坐在病床上,拿着筷子,盯着碗中的飯菜涼掉,等到天邊的星星一顆接一顆的亮起,等到窗外燈火闌珊,等回了那個她割舍不下的朋友。
“抱歉啊雅姐姐,有些事耽擱了,你…怎麼不吃飯啊?”小嬌嬌擰着她秀氣的眉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把涼掉的飯菜扔進垃圾桶,從口袋裡掏出了幾顆包裝精緻的水果糖。
“當當!吃點糖吧,心情會好的。”她将糖果剝開遞到她嘴邊,笑得眉眼彎彎:“父親出差給我帶的,但他不讓我多吃,說牙會壞掉。”
“心理醫生木柯也幫我預約好了,明天下午我帶你去見見。”
“你一定要好起來啊,我還想和你一起去遊樂園坐摩天輪看煙花。”
她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張開嘴吃掉了那顆糖果,濃郁的橘子味在口腔裡彌漫,舌根卻泛着苦。
“小語,”王雅攥着被單:“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例如,你的身體狀況?”
“被你聽到了嗎?”阿迪雅希絲有些吃驚的捂着嘴,她懊惱的揉着太陽穴:“我認為這并不是大事就沒和你說,你這人就愛胡思亂想,這樣并不利于養病。”
“心髒病還不是小事?”王雅按住阿迪雅希絲的肩膀,音量拔高:“這可是會死人的!”
“死了就死了,我習慣了。”
她面色平靜,伸手理了理鬓邊卷曲的長發:“我活不過十四歲,我邁不過隆冬。”
“這可能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我殺了太多人,做了太多惡,我也曾想過禍害遺千年,但現實告訴我,惡人有惡報。”
“我已經十三歲了,阿雅。”
她看向窗外,星星和明燈都比不過她那雙眼睛。
純淨,清澈,不帶一絲雜質。
“我的生命在倒計時,我隻希望能親眼看到你好起來,到那時,你可能就算一件我的遺物了。”
“對了,還有件事情。”她的曲着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左眼:“假的,我希望我死掉後你可以帶着它去看山川和大海。”
“我不想一輩子困死在鏡城。”
“可是,你不是已經匹配到合适的心源了嗎?”
“黑手黨找到的,你認為是正常的捐贈心源嗎?”阿迪雅希絲的臉上是王雅從未見過的苦澀,她又剝開了一顆糖送到了自己口中,似乎想憑借這些短暫的甜忘卻死亡的陰影。
“我…不想再作惡了。”
*
是夜,萬籁俱寂。
王雅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她身邊的阿迪雅希絲還在沉睡,自己微小的動靜并沒有打攪到嬌小姐的好夢。
她沒有穿鞋,踮着腳打開了病房的門,走廊上不算明亮的燈卻将她眼中的決絕照得異常清晰。
她要跑,跑得越遠越好。
她信不過阿迪雅希絲,哪怕她表現的再無辜再單純,也不能掩蓋她是朵被鮮血澆灌的惡之花。
“你要去哪?”
金發碧眼的少年自走廊另一頭走來,他中文說的并不标準,尾音上揚,帶着很奇特的異國口音。
“我…我,”王雅有些慌亂,手心裡冷汗密布:“我去衛生間。”
“病房裡有啊,我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圈?”丹尼爾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精準的踩在她惶恐不安的情緒上:“你聽到了,不是嗎?”
跑!
這是她内心僅存的念頭。
可子彈擊穿了她的腳踝,劇烈的疼痛險些讓她尖叫出聲,但她一刻也不敢松懈,扶着牆壁向電梯移動,鮮紅的血液在淺色的地面上滴出一條開着花的小徑。
在快點,再快一點。
丹尼爾似乎很享受這種貓抓老鼠的逗弄遊戲,他拿起槍,一下又一下的扣動扳機,咔嚓咔嚓轉動的響聲撥動着她緊繃的神經。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她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神明為何要這樣折磨她?
“砰!”
子彈擊穿了她的手掌,王雅吃力的擡起手,電梯按鍵上多了個醒目的血印。
鐵門在小醜到來的前一秒關閉,她蜷縮在角落,對方癫狂的笑容在腦内揮之不去。
【系統提示:檢測到玩家欲望,玩家王雅登入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