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發現自己正枕着戀人的手臂,而夢中的“黑熊王子”或“黑熊巫師”的原型正安穩地睡在他的身邊。此時,他呼吸平穩,嘴角挂着詭異而滿足的微笑。
以免喚醒戀人,雷伊不得不輕柔地擡起戀人的手臂,反複确認手肘和手背并沒有長出黑毛後,他終于松了口氣,安心躺在戀人身邊。
意識逐漸清醒後,雷伊覺得此時的他仿佛像極了一條寬敞的隧道。那些過路的馬車狠狠地碾壓着他的身體,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哀嚎、顫抖。
今天是他們被鎖在這裡的第幾天,第四天,第五天,或是第六天?
雷伊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眼神憂郁卻堅定的拉紮魯斯院長:在他信奉的典籍中,他們侍奉的至高神完成六天的創世工作後,祂滿意地注視着親手創造的世間萬物,驕傲地宣稱,第七天是休息日。
不幸的是,盡管戀人宣稱與拉紮魯斯信奉同種宗教,但是他對宗教抱持一種功利性的态度——這就意味着,在數日繁忙的“勞作”後,第七天的他也不會休息。相對應的,雷伊也被迫棄絕休息。
雷伊無聲地歎了口氣。環視房間四周。
香爐中的甜膩熏香似乎已經熄滅,隻餘下細細的灰燼。沉重的絲絨窗簾遮住所有自然光線,擋住了日月更替。看似永遠無法燃盡的動物油脂蠟燭徹夜燃燒,扭曲了雷伊對時間的認知。
他擡起頭,看到了西澤爾頭頂那個金色鈴铛,隻要他一伸手就能摸到。當西澤爾敲響那個鈴铛,牆壁另外一邊會立刻響起相同的鈴聲回應西澤爾。很快,那些矮小的、沉默的傭人們會打開嵌在牆壁中的暗門,等待西澤爾提出要求——一般是食物、酒和飄着新鮮花瓣的洗澡水。
這些訓練有素的傭人們出現時,雷伊往往羞愧地鑽進毯子裡——相比于坦然面對一切的西澤爾,雷伊依舊覺得在外人面前裸露皮膚是一件不體面的事。除此之外,他也并不希望戀人之外的人看到自己身上那些深淺不一的痕迹。
想到這裡,雷伊情不自禁臉上發熱。他連忙抓住身上的毯子,蓋住腦袋以下的身體。
他擡起頭,鑲嵌在天花闆的鏡子立刻映射出他迷茫的眼神以及被吻到紅腫的雙唇。
過去幾天的時間裡,多虧了這些鏡子,雷伊被迫從各個角度欣賞他的每一個細節:渙散的眼神、發燙的雙頰,以及那些他“本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上、讓他羞恥到拒絕面對的神情。
如果雷伊羞恥地閉上雙眼,試圖逃離這些羞恥的倒影,他的戀人會故意捏着他的下巴,在他耳邊說些令他顫抖的調情話,那時愛稱也從“可愛的小狗”變成了一些更下流、更富挑逗性的稱呼——那些一旦想起就心尖發顫、恨不得立刻躲進被窩的稱呼。
每當這時,雷伊不得不睜開雙眼,面對那些令他羞恥到顫抖的倒影。他惡魔般的戀人才會停止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調情,用力揉揉他的頭發,滿意誇贊他是條聽話的好狗狗。
然而,這些就是一切了嗎?天呐,不!這隻是個開始!
最令雷伊難以忍受的是那頭栗色的獨角獸!
當他騎在栗色獨角獸身上,他漸漸意識到,這似乎是以小栗子為原型制作的雕塑。
有一個無可辯駁的證據:小栗子左腿處有一處粉紅色斑塊,像極了一片雲。
如果要了解這個形狀獨特的斑塊,必須要回溯到小栗子的童年:當它還是一頭小馬駒時,頑劣的它似乎自認為是一條無天下敵的黑龍,以挑釁馬廄裡其他成年馬為樂。某個陰天,勇敢卻不走運的小馬招惹了一匹性情暴躁的黑馬。黑馬立刻低下頭,咬住小栗子的左腿。伴随一聲慘叫,小栗子左腿留下一個雲朵形的永久痕迹。
無論是從體型、毛色,或是從疤痕顔色與形狀來看,毫無疑問,那就是小栗子,隻不過頭頂加了一支獨角獸的角。
最初的幾天,雷伊并沒有意識到這就是小栗子,因為被蒙住雙眼的他無法看清雕塑。
第二天,當雷伊匍匐在馬背,他驚訝地發現,栗色獨角獸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塊同樣的疤痕!當他趴在馬背上颠簸,雙手被反剪在後背,淩亂馬鬃和細細的絨毛摩擦腹部和大腿内側的皮膚,他的雙眼恰好對上那個雲朵形狀的斑塊。
那一刻,他意識到他的耳朵都在發燙。
這就是一切了嗎?當然不是!
這時,他的戀人會緊緊貼在他的後背。當後背的肌膚貼着戀人滾燙的胸口時,雷伊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然而,無論是被反剪的雙手或是被綁帶固定的雙腿,都暗示他無處可逃。
背後傳來戀人的歎息:“親愛的,你知道嗎,我真的好開心,因為,長久以來的白日幻想終于實現了!你一定不會想到,為什麼我不喜歡與你并肩騎行,而是習慣追随在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