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繼續闡述他的觀點：“弗朗索瓦舅舅正是這麼做的。”

突然聽到不得了的消息。雷伊擡起頭，驚訝地望着戀人：“什麼？”

西澤爾眨眨眼：“老伯爵在世時，舅舅就與一位知名女演員打得火熱。他們秘密結婚，誕下了非婚生子。當然，他們的結合被愛惜名聲的老伯爵拒絕了。因此，舅舅曾一度與父親決裂，最後毅然出走，與女演員同居，差點被剝奪繼承權。”

“如果不是老伯爵以病危騙舅舅回家，并勉強接受兩人的婚姻，父子兩人才得以和解。”

一口氣說完精彩的家族秘辛後，西澤爾微笑着望向吃驚的戀人：“雖然那時我還是個小孩子，也能從父母交談中拼湊出故事的全貌——我敢發誓，從舅舅出走到父子和好的那幾年裡，整個社交界都密切關注老伯爵與舅舅的最新消息。”

“那段日子裡，人們不停故作嫌棄地發出驚歎——”西澤爾發出做作的聲音，模仿社交界人們做作的聲音，“‘天呐，弗朗索瓦看起來是個體面的年輕人，他怎麼能這麼做，我敢打賭，老伯爵一定被傷透了心，哦，可憐的老伯爵’。”

西澤爾露出不屑的笑容：“一邊熱衷于占據各種道德高地，一邊像極了尋血獵犬，成群結隊追逐舅舅相關的所有信息，幾乎直接扒開舅舅的門縫，不停偷窺舅舅、老伯爵和女演員的生活。”

說到這裡，西澤爾忍不住嘴角上揚：“不得不說，作為一名合格的劇作家，舅舅不僅将精彩的故事搬到舞台上，現實生活中也充滿各種戲劇性的橋段。無論是現實生活還是虛構世界中，舅舅不斷為所有人帶來歡樂。”

“現在，舅舅的私生子已經到了可以做騎士扈從的年紀。我打算把他塞給某位可靠的騎士，從扈從開始，在這個孩子成年後為他授勳——如果他運氣不錯，恰好能在幾場騎士大會中取勝，他很快就能獲得舅舅家族的合法繼承人身份。當然，免不了臨近領地置換之類瑣碎事務。”

短短的一段話中包含了大量的信息，雷伊低下頭，努力理解其中的内容。經過一番思索，他意外發現，之前一些詭異之處竟突然說通了。

雷伊呼出一口氣：“所以，這就是弗朗索瓦舅舅‘強迫’已故老伯爵收養我的原因？把自己做過的事栽贓給無法洗清自身污名的老伯爵，這難道不是對老伯爵的報複嗎？”

雖然雷伊很難不喜歡弗朗索瓦舅舅本人，但他依然認為這種行為欠妥。

西澤爾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聳聳肩，巧妙轉移了話題：“按照我與母親私下的溝通，能接納你的家族需要同時滿足幾個條件，曆史悠久、聲譽良好、人丁稀少、繼承領地有限——在可靠的親戚中，同時滿足這些條件的隻有弗朗索瓦舅舅。”

雷伊擠出一個尴尬的微笑：“在弗朗索瓦舅舅如此精彩的表演後，他還符合‘聲譽良好’這一條件嗎？”

西澤爾笑着搖頭：“親愛的，貴族非婚生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正常到這樣的謠言至多會在社交界中傳播一周，很快就會被人們抛到腦後——除非女方是報喪女妖或娜迦蛇神。”

雷伊歎了口氣：情況正在向他無法預料的方向飛馳着。

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西澤爾突然笑出聲：“你知道嗎，親愛的，即使教法統治下普遍實行一夫一妻制，在某些年代某些地區，國王依然會授予他最寵愛的情婦‘官方情婦’這一頭銜。”

西澤爾笑着攤開手：“某種意義上，國王實行的是一夫一妻以及若幹情婦制，尤其是對那些強勢的君主。面對那些按照自身利益和喜好肆意诠釋法律的君主，教宗不得不閉上雙眼，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雷伊承認，他總是能在西澤爾這裡學到一些有用或無用的新鮮知識。

面對雷伊驚詫的眼神，西澤爾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相信我，當權者表達愛的方式從來都是如此簡單直接——即使不被法律道德容許，君主也要想盡一切辦法，繞過法律道德，将那些反對聲當成蚊蟲嗡鳴，力排衆議，授予對方财富、身份與實權。”

像是完成“握手”“轉圈”等複雜命令、搖着尾巴等待主人嘉獎的小獵犬，西澤爾驕傲地挺起胸膛：“我正是這麼做的。”

西澤爾伸出雙臂環住雷伊的肩膀，将兩人的臉頰貼在一起：

“等我們再次從綠洲歸來，你就可以作為春神村的新任領主，巡視你的新領地。期待即将到來的首次巡視嗎，親愛的？”

西澤爾歪着頭，眼睛閃閃發亮：“你大可以放心，我一定會全力幫助你熟悉領地的事務。”

雷伊點點頭。

他并不是貪戀權力的人，但他明白，這是戀人表達愛意的方式，為了不辜負戀人的心意，他最好還是欣然接受。

于是，他暗暗在心中發誓，一定會竭盡全力，好好經營這片領地。

“至少，如果我明天暴斃身亡。在失去我的日子裡，你依然能過着受人尊敬的優渥生活。”

仿佛眼前浮現了令人傷感的畫面，西澤爾的聲音突然變得悲痛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