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不安的是,此時侯爵夫人抱着雙臂,露出了屬于勝利者的殘忍笑容,得意地看着兩人合作表演。
顯然,她并不急于揭穿弗朗索瓦蹩腳的騙局,她在等待所有人安靜下來,在人們的見證下,發起決定性的一擊。
雷伊向西澤爾投去求助的眼神。此時,端坐在扶手椅上的西澤爾竟然露出與侯爵夫人相似的勝利者笑容。
神奇的是,當雷伊看到西澤爾毫不掩飾勝利預感時,心中的不安竟迅速被撫平。
雷伊心中浮起一個毫無依據的樂觀想法:也許,這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故意露出破綻吸引對方上鈎什麼的。
“孩子,”弗朗索瓦印證了雷伊那毫無根據的樂觀想法,“接下來,專心看我的表演。”
弗朗索瓦站起身。他先是掏出手帕,快速擦去眼淚:“很遺憾的是,由于年代久遠,當我讀完那封信後不久,它就在我的手中裂成無數碎片,最後随風而逝。”
侯爵夫人終于等到了合适的時機,她拍了拍手掌:“精彩的故事,但是,也隻是一個精彩的故事,我相信這是您專門編造出來活躍氛圍的小劇本,而不是事實。”
侯爵夫人擡高聲音,指着弗朗索瓦:“弗朗索瓦伯爵,我們都知道,您的哥哥去世時年僅十三歲,而他,”侯爵夫人移動手指,指向雷伊,“他剛才親口告訴大家,他十九歲。”
耳邊仿佛傳來了勝利的号角聲,侯爵夫人無法壓抑勝利的狂喜:“按照您提供的信息,您的哥哥如果能活到現在,他應該三十歲出頭。”
“那麼,請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接近五十的您是怎麼比哥哥還年長的?”侯爵夫人得意地注視着弗朗索瓦,試圖從他臉上找到被揭穿時的不安與恐懼。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弗朗索瓦竟十分平靜。
侯爵夫人開始懷疑,這不過是老鲶魚故作冷靜的小花招。她的語氣更加嚴厲:“千萬不要告訴我們,您竟然忘記摯愛兄長的年齡。”
顯然,侯爵夫人和雷伊并不是唯一發現年齡漏洞的人,那些之前就察覺到破綻的貴族們随聲附和着。
在她的提醒下,前一秒為感人兄弟情留下眼淚的貴族們停止哭泣,得知被欺騙後,他們開始用憤怒的眼神盯着弗朗索瓦、雷伊這對老少騙子。
雷伊放下沒多久的心又被提了起來。他再度望向西澤爾,對方擡起手,示意雷伊耐心等待。
這時,弗朗索瓦再次哽咽:“您已經發現了嗎?果然,這個拙劣的騙局騙不過聰慧的您。”
侯爵夫人得意地點點頭,她将這句話看作弗朗索瓦的投降書。
弗朗索瓦歎了口氣。他戲劇性地後退幾步,即使看上去情緒低落,但他依然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洪亮聲音說:“不,我不能說出真相,因為——”他用力搖搖頭,像極了失敗者最後的掙紮。
這時,沉默的觀察者西澤爾終于開口了,他先是歎了口氣:“諸位,我懇請你們,為弗朗索瓦伯爵舅舅的父親,已故的老伯爵留下最後的體面。”
一瞬間,所有人像是荒原上嗅到血腥的饑餓狼群,同時望向西澤爾。
西澤爾語氣沉重:“如果不是為了維護老伯爵的名譽,作為著名劇作家的舅舅,又怎會捏造一個如此拙劣的劇本。”
西澤爾開口與停頓恰到好處,通過扔出一個所有人都感興趣的爆炸性消息,不僅提供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還完美迎合了貴族們的窺私欲,成功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是啊,如果不是急于維護老伯爵的名譽,聰明的弗朗索瓦怎會忽視如此大的漏洞,匆忙編造出如此蹩腳的理由。
而弗朗索瓦恥于說出口的秘聞隻能是……
雷伊露出第二個嘴角抽搐般的笑容:真好啊,他突然多了一群家人。
昨天,弗朗索瓦還是他的“舅舅”;不久前,他成為弗朗索瓦的“外甥”;現在,他一躍成為老伯爵的私生子、弗朗索瓦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