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關于“他是她還是她是他”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他們又回到最初的話題上。
雷伊重新躺了下來。他枕着雙臂,繼續望着頭頂緩緩流動的浮雲。
雷伊驚訝地發現,從表面看來,他們似乎在悠閑地看風景、打發時間;實際上,急需解決的問題像是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劍,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來。
這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倒錯感。
他很快意識到,現在并非是沉浸在個人情緒的時刻,他必須回到現實中。
不知不覺間,他和西澤爾的命運糾纏在一起時,他們先後都被剝奪了忙裡偷閑的權利。
想到這裡,雷伊情不自禁歎了口氣:他開始理解西澤爾的牢騷了。
察覺到自己又走神後,雷伊強行将自己拉回現實中:“如果,他們兩人是獨立的個體,那麼新的問題來了——”
“德樂茲夫人為什麼會變成渡鴉術士的樣子——難道,他們兩個人認識?顯然,她知道我認識渡鴉術士,她還對他的過去了如指掌?或者——”
雷伊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也許,他們追尋許久的渡鴉術士就潛藏于這片未知的區域中。
一個問題引發了另外一個問題,所有的問題最終指向一個令人不愉快的答案:不愉快到兩人不約而同陷入沉默中。
即使目前的信息不足以得出正确的答案,兩人卻在暗中達成了共識:他們這次的綠洲之旅注定危機四伏,絕不是想象中悠閑輕松的異國夏日假期。
從踏入沙漠的那一刻,他們已經被迫卷入鬥争的漩渦中。
西澤爾發出了沉重的歎息,他張開手臂,惱怒地躺了下來:
“有些時候,我會懷疑我究竟是世界的寵兒、或是罪惡深重的罪人,”他伸出手,“因為,我被賦予這世界上所有人渴求的一切,财富、權利、才幹——”
西澤爾突然暫停,側過臉看着雷伊。在看到戀人的瞬間,西澤爾眼中的氣惱短暫地消失了。他情不自禁地撫摸着雷伊的臉頰,陶醉在愛意中,竊笑着:“最重要的是,我還有完美的戀人。”
當西澤爾轉過頭,周圍薔薇色的戀愛泡沫瞬間被現實的尖刺戳破。重新回到惱怒的情緒中的他,賭氣似的捶着手下的磚石:
“有時候,我又會懷疑我大概是罪孽深重的罪人——不然,為什麼無論我走到哪裡,總是有無窮無盡的麻煩等待着我!我本該将時間投入到享受愛情中,卻被迫困在這裡——難道我要等我退休後,才能被賦予戀愛的權利嗎?”
西澤爾憤恨地揮舞着拳頭,随後翻了個身,雙臂環繞在雷伊的肩膀:“萬幸,你始終在我身邊——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就被現實壓垮,或者變成表哥那樣堕落的男人了吧?”
随着西澤爾的眼神越來越熾熱,雷伊當然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他配合地閉上雙眼,迎了上去。
就在兩人的雙唇即将貼在一起時,突然有什麼東西重重地落在不遠處的。
兩人同時睜開眼,眼前正站着一隻看上去年紀很大的肥胖橘貓。它眯起眼睛,不友善地打量着兩人。
兩人同時愣了幾秒。雷伊突然有了逗弄戀人的念頭,他故意用天真的語氣提問:“親愛的,你不是精通貓語嗎?快去跟這位——“
這時,橘貓在恰當的時機轉過身,它甩着尾巴,仿佛為了方便雷伊看到那對明顯的貓鈴铛,以便找到合适的人稱代詞,“這位突然闖入的紳士交涉,請他移步他處散步,不要打擾我們獨處。”
顯然,西澤爾無法拒絕戀人的請求,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喵了一聲。
然而,西澤爾首次交涉失敗了,橘貓非但不移步,反倒趴了下來,悠閑地曬起了太陽。
雷伊忍不住笑出聲。
本來心情就不好的西澤爾瞬間惱羞成怒。他站起身,展開雙臂努力維持平衡,搖搖晃晃地走向橘貓。
起初,橘貓沒有理會西澤爾,依然眯着眼睛,尾巴來回擺動,還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
直到西澤爾來到它身邊,它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喵了一聲跳到相鄰的屋頂,繼續趴下來曬太陽。
自認為大獲全勝的西澤爾轉過身,得意地看着雷伊。後者很捧場地鼓起掌:“輝煌的勝利!親愛的,你真的是貓語天才!”
畢竟,肢體語言也算語言。
随後,西澤爾搖搖晃晃地回到雷伊身邊,重新坐在了雷伊身邊。
他們再度閉上雙眼。距離越來越近,近到能互相感受對方的呼吸時,樓下突然傳來尖叫聲:
“快看,是拯救鎮子的英雄們,他們就在旅店的屋頂!”
緊接着,街上的人們停下腳步,紛紛擡頭找尋着他們的蹤影。
之後,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兩人不得不暫時中止計劃,錯愕地望着樓下的鎮民們。
樓下的人們越聚越多。有人熱情地打着招呼、有人吹着口哨、有人誇張地向他們揮帽緻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