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雷伊算得上半個金發打理專家:他經常和西澤爾一起收拾他發量可觀的頭發。
西澤爾的頭發不僅發量可觀,還發質堅硬。
雷伊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嘗試梳理時,他甚至懷疑他在為一隻剛出生的金色刺猬幼崽梳毛。
雷伊并不反感這個過程。相反,他甚至能從這個過程中得到樂趣:他總是覺得他在給可愛金色綿羊或者金色小貓梳毛。
曾經,雷伊覺得睡帽這種東西長相滑稽,也不實用。直到西澤爾的頭發給他好好上了一課:他從此不得不敬佩前人的智慧,再也不敢懷疑千百年來,沒有被淘汰的物品的必要性。
在長期戰鬥的過程中,兩人也總結出一套成熟的流程:将頭發擦到半幹後,快速塗抹發油,用堅硬材料做成的梳子快速梳開。
在這個過程中,兩人要通力協助,否則西澤爾的頭發就像一叢金黃色的、看上去很昂貴的稻草雞窩。
事實上,西澤爾不止一次抱怨過發質的問題,當雷伊建議他可以剪短時,他們的話題突然上升到另外一個高度:
“貴族和有錢人需要不斷使用外表來彰顯不事生産、高人一等的身份。華而不實,不易行動的衣飾和發型都是出自這個目的。”
“瀕臨破産的貴族即使舉債、變賣祖産也要舉辦舞會和打獵,也是出于相似的理由。”
上一世,西澤爾就是個聰明的人。然而,貧瘠的土地和接連不斷的天災,并沒有給他展示自身智慧的空間。這一世,西澤爾終于有機會,施展他的聰明才幹管理領地,雷伊由衷為他高興。
雷伊也終于明白,為什麼西澤爾巡視領地時會打扮得相對樸素:不是因為鄉間道路泥濘,而是一種刻意的操作。通過相似的打扮拉近與領民的距離,使年輕的領主顯得更平易近人。
在這個過程中,個體被異化為不斷被強調的符号。
這時,西澤爾劇烈顫抖的雙肩将雷伊拉回現實。
異樣的反應讓雷伊停了下來,疑惑地望着西澤爾:“這是怎麼了?”
西澤爾轉過身,雷伊看到他的眼圈竟然紅了。
就在雷伊疑惑不解時,西澤爾突然轉身用力抱住他的腰,他擡手快速擦幹眼角,聲音顫抖:“我,我隻是太激動了。”
“每當我以為已經處在幸福的巅峰,幸福到不後悔現在立刻死掉時,你就會我展示,我還有更多、更幸福的時刻。”
雷伊摸了摸西澤爾的頭發,輕聲調侃着:“明明每天都在做最親密的事情,隻是擦頭發這種普通不過的事情,需要這麼激動嗎?”
西澤爾沒有回答,隻是以更用力的擁抱回應雷伊。
入夜。
夜間大風吹拂着小鎮,發出尖銳的聲響。
也許是夜間無聊,兩人突然決定爬到小旅館的屋頂上看月亮。
兩人悄悄找到梯子,從屋後爬上屋檐。
他們伸出雙臂維持平衡,小心翼翼地行走狹窄的屋脊上。當他們終于坐在相對平緩的煙囪旁,看着被煙熏火燎的磚石,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雷伊放松地攤開雙腿。兩人分享一條毛毯,眺望着明月、布滿繁星的天空與遠處起伏的沙丘。
此時的小鎮已經陷入沉睡中,街邊的店鋪一片漆黑,周圍安靜極了。
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秃鹫和野狼的嚎叫。
此時,雷伊意識到自己正坐在小鎮最高的位置,感受着夜間拂面而來的風、戀人的頭發散發的熟悉香氣。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輕松愉快,如果不是屋檐陡峭,他也許會攤開四肢,平躺在屋頂上看星星。
此時,雷伊交流的沖動到達了頂點。然而,由于不忍心打破此時的甯靜,也不願吵醒沉睡的人群,雷伊不得不強壓下交流的沖動。
西澤爾像是終于忍不住了,他壓低聲音:“一說起沙漠中的小鎮,你會想起什麼?”
雷伊眨眨眼:事實上,這也是他想問的問題。
他湊到西澤爾耳邊,小聲分享着内心真實的想法:“我會想到那些傳說中的冒險故事,這也是我百聽不厭的故事類型。”
“一般來說,主角大概四十多歲,亦正亦邪,武藝高強,因為某種原因欠了一筆債。”
雷伊眨眨眼,繼續補充:“男主大概率單身,曾有過家庭,此時前妻已經帶着女兒改嫁。”
他總結:“總之,就是一個落魄的中年男人。”
“故事的一開始,主角可能會遇到難纏的債主,為了還債,他不得不進入一個團體。當然,最後往往被證實,主角的麻煩是這個團體精心布置的陷阱。而這個團體神秘兮兮的,帶着一個神秘的罪犯。”
“故事中登場的反派企圖搶走這個罪犯,與主角所在的團體激烈交鋒。”
雷伊越說越興奮:“可能有一個巧妙的劇情設置,比如反派團體提前一天到達這個小鎮旅店,殺死旅店的主人,扮成旅店主人和夥計的模樣,等待着主角團體的到來。”
“店主還會被埋在後院——一般會在之後的情節裡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