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雷伊意外的是，西澤爾非但沒有受到傷害，調情一般的辱罵反而使他笑得更放肆了。身體後仰的他甚至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這也隻是讓他笑聲暫停了幾秒，直到他笑出眼淚。

笑聲中，西澤爾不顧雷伊的抗拒，将他緊緊抱在懷中，親吻着他的側臉：“别生氣了嘛，我實在是太喜歡你，太喜歡看你的反應了，你的一舉一動總是這麼令人着迷，每一天我都不可抑制地更加愛你。”

終于，西澤爾站起身。

現在，熟悉的算計與野心重新回到他的雙眼中，他又從一個無可救藥的戀愛腦男人變成了那個心機深沉的年輕領主。

他俯下身子，親了親雷伊的頭頂柔軟的黑發，鄭重承諾：“我會以最快速度回到你身邊。”

依依不舍地看了雷伊最後一眼後，西澤爾頭都不回地離開了。

雖然感傷不可避免，在西澤爾離開後，雷伊第一時間沖到林德的帳篷，借來他約會前必用的漱口水。

當時流行的漱口水是在摻了水的葡萄酒的基礎上，混合丁香、迷疊香之類的香料粉末制成。

雷伊漱了好幾次口，丁香濃烈的香氣終于勉強壓下口腔裡那股詭異的味道。

伴随口腔中詭異味道的消失，雷伊對西澤爾微不足道的不滿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分開沒多久，雷伊又開始想念西澤爾了。

那場決鬥之後，黑鬃失去了蹤影。所有人似乎同時約好，閉口不談這件事。

但雷伊有種預感，不久後他們還會相遇：他的預感是對的。一年後，他們會以敵人的身份相逢。

接下來的日子裡，雷伊又全身心投入練習中。

雷伊有些在意的是，決鬥之後，他似乎不再是傭兵團同伴眼中可愛的弟弟，不知不覺間，相處時輕松愉快的氛圍驟然緊繃。

一夜之間，幾乎所有人都變得恭恭敬敬。當雷伊路過時，說笑聲會突然停止，同伴摘下裝飾着鴕鳥毛的帽子，向他躬身緻敬。

即使在閑談中，所有人都在斟酌用詞，生怕某些詞彙會冒犯到雷伊。

雖然雷伊敬佩他們的努力，但他必須要說，以使用冒犯性詞彙為樂的同伴們絞盡腦汁、努力在他面前裝作文雅的模樣有點好笑。

實際上，他并不喜歡這種變化。

然而，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是，決鬥将他和西澤爾的關系公之于衆。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種改變是往往是不可逆的。

也許将來某一天，輕松自如相處氛圍還會回來。然而，目前這種狀态恐怕還要持續一陣子。

西澤爾的第一封信是三天後被送到營地的。

當時，雷伊正在帳篷裡和其他三個人閑聊——準确來說，是他們三個在閑聊，而雷伊則出神地望着手中木杯裡的淡啤酒。思考西澤爾現在走到哪裡了，好奇他正在做什麼，挑食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吃飽。

“喂，雷伊，雷——”

這時，突然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雷伊猛地反應過來，快速點頭表達：“說得對，我很認同。”

三個人同時愣了幾秒，随後爆發出誇張的笑聲。

林德笑得臉通紅：“天呐，你又在想念大公了吧？”

雷伊歎了口氣，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琥珀色啤酒中的倒影：“事實上，有一件事我煩惱很久了。”

三人瞬間收起笑聲，屏住呼吸，等待着雷伊接下來抛出的沉重問題。

“我在想，是不是該主動向夫人——”雷伊不安地望着三個人，雙手大拇指繞來繞去，“我聽說過，如果雙方戀愛卻不去締結婚約，會被質疑是玩弄對方的感情，會被貴族視作一種羞辱。”

雷伊沒想到的是，他的煩惱反而引發了朋友們更放肆的笑聲，放肆到雷伊懷疑整個營地都會被他們的笑聲吵醒。

德西卡擦了擦眼角，強忍住笑聲：“可是，這是當對方是貴族未婚女子的習俗，就你們兩個的關系而言，也應該是大公向團長提出婚約。你們兩個是男人，當然可以打破某些世俗的規定。”

雷伊覺得，德西卡說得很有道理。

費費笑聲終于停了下來：“我的天，千萬别告訴我，你們兩個在舞會裡跳過舞，之後偷偷跑到花園裡暢談人生，在朦胧的月光下、在玫瑰叢裡擁吻，還要互相交換定情信物。”

短暫思考後，雷伊點點頭，好奇地反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誠懇的提問又激發引發新一輪笑聲。

“天呐，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肉麻，我全身起雞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