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發誓,他從未在西澤爾臉上見過如此兇狠的表情。
“閉嘴!”
西澤爾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雷伊甚至能聽到他摩擦牙齒的聲音。
于是雷伊乖乖閉嘴,驚訝而茫然地望着暴怒的友人。
察覺到雷伊異樣的西澤爾立刻換了副表情,像是眼睫毛掉進眼睛一樣,他快速眨着眼睛,聲音溫柔極了:“親愛的,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十分抱歉,我當然不是在說你,我怎麼舍得這麼對你。”
當西澤爾重新轉向瑟瑟發抖的陌生男人時,那副兇狠的表情又回來了。
“現在,馬上,立刻,帶我去你的工坊裡,完成你對我的承諾。”西澤爾惡狠狠地補充,“除非你想在水牢度過下半生,或者被活埋在蘋果樹下。”
在那一刻,雷伊在西澤爾身上看到了露的影子,他仿佛下一秒就會噴出火焰。
“親愛的,”當西澤爾再度轉向雷伊時,他又收回兇神惡煞的表情,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西澤爾沖他揮揮手,“那我們待會兒橡樹下見。”
雷伊點點頭,目送着兩人離開。
下一秒,雷伊的大腦立刻被無數個問題占據了:
這個陌生男人是誰?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他看上去對雷伊很熟悉的樣子?為什麼他會用那些誇張的詞藻形容雷伊?他和西澤爾又是什麼關系?
雷伊的大腦裡塞滿了無數個問号。但他相信,西澤爾終究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于是,他暫時停止思考,動身前往約定的地點。
雷伊路過蘋果園時,恰好一陣微風拂過。
探出果園的蘋果樹枝擋在雷伊面前,白色的花朵随着微風輕輕搖曳着。
此情此景,雷伊情不自禁地勒住了缰繩。在一種奇妙情緒的驅動下,他翻身下馬,推開果園的木門走了進去。
他仿佛走進一片白色花瓣的海洋。
果園的中心是裡最年長的蘋果樹。每一年蘋果酒釀成時,他和西澤爾要将第一桶釀好的蘋果酒澆灌在這棵樹下,祈求女神的庇佑與來年的豐收。
初夏的微風吹來,被白色花朵壓彎的樹枝輕輕擺動着,綠色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在風的召喚下,白色花瓣告别枝頭,撲簌簌地落在草地上。
不必為墜落的花朵感到惋惜,因為過不了多久,花朵離開的位置會長出一個個青色果實。新的輪回開始了。
背靠着樹幹,雷伊坐在了那棵蘋果樹下。
和煦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了下來,在草地上形成一個個光斑。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鳥叫聲。
雷伊突然感覺到一陣倦意。他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在蘋果樹下,他似乎做了一個春日的夢。
雷伊是被嘈雜的說笑聲吵醒的,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一群女孩向他走來。
雷伊無暇拂走頭發和肩頭上的花瓣,他連忙起身,躍入周圍的灌木叢躲了起來。
在灌木的縫隙裡,雷伊看到三三兩兩的女孩們閑聊着坐在蘋果樹下。她們從圍裙裡掏出針線,做起了針線活。
對保守的鄉間來說,“沒有家人陪伴的女孩與陌生男人見面”被當成是不體面的行為。因此,雷伊認為他悄無聲息地溜走對雙方都好。
就在雷伊掃視周圍,尋找最佳逃脫路線時,一個女孩突然歎了口氣:
“唉,西澤爾少爺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每次他出現,我覺得他周圍都散發着光芒。”女孩又歎了口氣,“真希望我未來的孩子也能像他一樣好看。”
另外一個女孩開口了:“可是我覺得他旁邊那個男孩更可愛。他叫什麼來着,算了,無所謂——他頭發卷卷的像狗狗,琥珀色眼睛濕漉漉的也像狗狗。總之,像狗狗的男孩絕對都是好人。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結婚或者訂婚……貝琪,你幫我去打聽打聽嘛。”
雖然女孩說的都是溢美之詞,在那一刻,雷伊依然感覺到了汗流浃背。不安感不停催促他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第三個女孩開口了。她先是嗤笑一聲:“我說,你們信息也太閉塞了吧——”
雷伊分辨出這聲音應該來自村長的二女兒貝琪。作為村内消息中心的擁有者,她确實有資格說别人信息閉塞。
“你們真的不知道嗎?你們喜歡的男孩早就親親熱熱睡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