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歐娜。”
兩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他們同時愣了一下,忍不住相視一笑。
“我當然願意同我的朋友分享這個故事。不過,還是要提前說明,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想聽複雜的還是簡單的版本。”
雷伊看了一眼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簡單算了算他們旅途耗費的時間,最後得出結論:“旅途還很長,我覺得長一點的故事對你對我都好。”
西澤爾點頭表示贊同:“你應該聽說過一種傳說,除了熱衷于掠奪财寶之外,惡龍另外一個癖好就是搶掠公主并囚禁在高塔裡,直到英雄出現。”
西澤爾無奈地攤開手:“現實裡,我們的朋友露就是一條恪守傳統規訓的巨龍,而且她似乎将這種癖好看成是一種必須踐行的信仰與使命。”
“她和我們家族的淵源大概要追溯到數百年前。那時露還是條剛成年沒多久的幼龍,母親的祖先是她精心挑選的劫掠對象。”
“傳說,母親的先祖在少女時期就以謀略遠近聞名。不過可惜的是,由于露幾百年來一直守口如瓶,劫掠的過程和細節我們不得而知。結果是,她以神奇的方式征服了幼龍。”
“就我對露的了解,别說是講述被征服的細節了,她甚至不會承認被人類女孩收服的事實。”
“總之,在那之後,”西澤爾雙手墊在腦後,神情輕松,“露成為了母親家族親密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是家族中的一員——當然,這兩者她都不會承認啦。”
西澤爾眉頭緊皺,模仿露說話的神态和口吻:“畢竟人類最讨厭了。你們人類不過是我的獵物、是我打發時間的樂子罷了!”
但西澤爾對此并不認同:“既然如此,為什麼惡龍會将每個獵物的生日牢牢記在心中,還會在生日那天清晨送上一份禮物?”
“比如,萊歐娜今年的生日禮物是一隻可愛的金絲雀。”
西澤爾指指小桌上的羊皮卷軸:“露堅稱她更厭惡人類的男性,但我偶爾也會收到她的生日禮物——即使她始終堅稱,這個卷軸是她在收拾寶庫時随手翻到,為了不浪費有限的空間,所以随手塞給我。”
“作為一條原教旨龍族,她保留了龍族引以為傲的儀式感。幾百年來,家族中每個女孩在出嫁前,每年都被會被她帶到高塔,象征性地‘囚禁’幾天到幾個月。這期間,由她和她的朋友們照顧起居生活。”
雷伊大約能猜到露的朋友們是誰。傳說惡龍經常與一種能變幻外表的邪惡生物伴生。這些伴生生物有時會變幻成受傷的英俊男子,有時則是被困的白色駿馬,将出手相助的無辜少女引誘到龍的洞穴裡。
西澤爾寥寥幾句就足夠雷伊在腦海中描摹一副神奇的畫面:能變幻外貌的生物時而幻化成英俊的人類男子,時而變成駿馬,它們團團圍在在小嬰兒的搖籃邊,想盡各種辦法,試圖止住嬰兒的啼哭聲。
沒準露本人也為女孩們唱過搖籃曲。
講述過程中,西澤爾始終面帶微笑:“每次露将萊歐娜送回時,萊歐娜都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不僅哭個不停,還死死抱着露的大腿不放手。看得出來,她一定度過了很愉快的幾個月。”
“雖然露看上去很嫌棄,每次都不耐煩地推開萊歐娜。但我知道,每次分别後,她都會在城堡上方盤旋許久才離開。”西澤爾歎了口氣,“她不過是不想面對自己真實的感情,不擅長應對分别時的場面罷了。”
西澤爾對着雷伊笑了笑:“所以萊歐娜現在還被‘象征性地囚禁’在龍的高塔裡,大概幾周後就會被送回來,到時候你就能見到我可愛的妹妹了。”
雷伊點點頭。雖然他能感覺到露并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厭惡人類,沒想到她竟然能口是心非到這種程度。
雷伊甚至懷疑,數百年後,露大概會在自己墓碑上,用神秘的古代龍族語言寫下這麼一行字:“人類,最讨厭了。”
“還有件事,”西澤爾清了清嗓子,他收起剛才的笑容,将兩人的對話轉向另外一個話題,“見到陛下時,貴族鞠躬,平民則單膝下跪行禮。希望這不會折損你的尊嚴。”
雷伊睜大眼睛。他本以為這次的任務是确保西澤爾的安全。将西澤爾平安送到城外的莊園後,西澤爾觐見密談,他隻需在門外等候即可。沒想到在西澤爾的計劃比他想象中複雜。
雷伊不可思議地指着自己:“我也需要觐見嗎?我以為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人會談。”
除了可能涉及國王與貴族秘而不宣的消息外,雷伊一直認為,國王穩固權威形象的方法之一就是刻意控制民衆前出現的頻率和時機:太頻繁的出現可能樹立國王親和的形象,但也可能損害國王的威嚴。
尤其是這種私人的場合,國王肯定會嚴格限制參與者的範圍。總之,雷伊認為他不應當出現在這種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