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剛想解釋,西澤爾先他一步開口:“女士們,抱歉讓你們受到驚吓。但現在,請允許我與雷伊先生有一些獨處時間。”
語畢,訓練有素的仆人們瞬間恢複平靜,快速躬身行禮後離開。在門關上的瞬間,雷伊似乎聽到他們離開時的刻意壓低的竊竊私語。
現在,又到了兩人獨處的時間。
看着恢複成人身的西澤爾,雷伊第一個開口:“謝天謝地,你終于恢複了。我不用抱着一隻貓到天涯海角,尋找變回人身的方法了。”
西澤爾歎了口氣,無奈苦笑:“失禮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十年相處的時間足夠雷伊了解西澤爾這類人的想法。對西澤爾來說,榮譽之珍貴甚于生命。雷伊猜想昨晚的遭遇可能會讓他感到尴尬,還是一想起就會恨不得用枕頭捂住臉的那種。
為了緩解這種尴尬,雷伊拍拍西澤爾的肩膀:“朋友之間沒必要說這些,還好你順利恢複人身了,我以為至少需要童話故事裡的真愛之吻才能破解呢。”
這本來是一句玩笑,令雷伊沒想到的是,西澤爾的苦笑瞬間消失。他的嘴角浮現了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
這種笑容雷伊見怪不怪,那是西澤爾在心中在盤算什麼時的典型笑容。
西澤爾湊了上來,距離近到雷伊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上,這種毫無距離的親昵讓雷伊有些不适應,他本能地縮了縮身子。
這種親密無間的距離并沒有持續多久,下一秒,西澤爾主動離遠了。
西澤爾眯起眼,打量着雷伊:“是個好提議,下次我們可以試試。”
西澤爾在“我們”上加了重音,像是在強調什麼。他的眼神也讓雷伊想到貓科動物捕食前的凝視,直勾勾的充滿攻擊性。
雷伊必須承認,他從未看清過西澤爾的心。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現在,西澤爾的心都像是傳說中困住英雄迷宮一樣,深不可測。一開始,雷伊也懷疑過,西澤爾這種迷霧森林式的保留是否是對的。但之後雷伊逐漸發現,自己的無知似乎也是西澤爾計謀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每次謀劃都會因此産生奇效。
如今的西澤爾甚至成為了術士,這讓本就無法揣測的他愈發神秘。
不過,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雷伊從未懷疑過西澤爾,隻是把西澤爾偶爾的異常行為當作術士專屬的神秘學實踐。
畢竟與風幹“猴子手”挂屋檐下的那位相比,西澤爾像聖人一樣偉大,想情聖一樣讨人喜歡。
雷伊決定打破這種神秘學專屬的奇怪氛圍。他清清嗓子,主動發問:“不妨繼續談談你昨晚提到的計劃?”
西澤爾雙眼中的暧昧朦胧消失了。沉默片刻後他起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走吧,我們去庭園裡逛逛。”
雷伊默契地點點頭。上一世,他和西澤爾的大部分計劃都是在戶外散步時拟定的。
他們相伴着,幾乎走遍了永夏城的每一個角落:荒蕪破敗的城堡,四季風景不同的森林與田地,靜谧的修道院,湍急的溪流……每一次散步都會加深他對永夏城的了解,也加深了他對這座城與人民的感情。
初夏是庭園最美的時節。
兩人經過玫瑰園,走在庭園的碎石子路上。一陣微風襲來,花欄上初開的薔薇輕輕搖曳着,馥郁的香氣瞬間充溢鼻腔,令人無法自拔地沉浸在這初夏的薰風裡。
雖然雷伊在進入城堡時就對花園的奢華有了初步了解,可當他漫步于此時,還是忍不住驚訝于庭院設計布局之精心。
高大的女貞樹,雲杉樹,絲柏樹,懸鈴木,精心修剪的低矮灌木挂着色彩鮮豔的漿果,被分割的花圃按季節種植了各種花卉,保證每個季節都能呈現季節性的自然之美。
令雷伊驚訝的還有根據不同景觀地形布置的園林水景:底部布滿苔藓的綠色池塘,環繞在精美雕塑旁的噴泉,随處能聽到雲雀悅耳的鳴叫聲也令人心曠神怡。
無論誰漫步于此都會覺得無處不美,每處景觀都令人忍不住駐足欣賞感歎。
雷伊開始相信西澤爾是水澤仙女後裔了:不僅家族普遍美貌,還住在仙境一般的居所。
漫步許久,兩人來到了花園裡僻靜的角落,在一個小池塘前的長椅坐了下來。
雷伊環顧四周,這裡的植物特地選擇四季常青的類型。低矮的冬青,郁郁蔥蔥的松樹,不遠處的大理石牆壁爬滿常春藤,加上偶爾傳來飛鳥掠過樹木時的摩擦聲,本就安靜的角落更加寂靜。
雷伊突然有一個想法:如果這裡不是僧侶用來獨處冥想的地方,那就是密談幽會的場所。
西澤爾沉默片刻,将故事的來龍去脈複述了一遍。
這一世全新版本的故事裡,有着上一次同樣的開端,西澤爾的父親死于打獵時的謀殺。
之後,故事則轉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