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人笑了,像老人的咳嗽聲:“不辛苦,畢竟你們一家是龍魔女的朋友。我長話短說,”樹人舉起了幾根樹枝組成的手,“就是他,我的同族們看到他喂小豬的孩子們發酵的果實,我親耳聽到他與小豬之間的交談。他告訴小豬,她的孩子被一個身穿鬥篷的黑發年輕人類偷走了。”
所有人震驚地看着術士,術士的臉如同死人般煞白。
雷伊見狀,趁機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簡要複述了一遍,其中也包括西澤爾如何操控森林裡的植物逼退野豬。
“大概過程就是如此,沒什麼事那我先回去了。”老樹人歎了口氣,“畢竟年紀大了,走得慢,走回森林還要半天。”
西澤爾态度謙恭:“是,再次感謝您的前來,感謝您決定性的寶貴證詞。”
年邁樹人沒有回答,隻是擺動了幾下樹枝,像是在告别。
伴随着一聲巨響,樹人的雙腳——也就是它粗壯的根須拔地而起。
伴随着有節奏的巨物落地聲,樹人邁着緩慢沉重的步子遠去了,與他同時離開的還有剛才逃竄的飛鳥們。
看着鳥群追随着樹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地平線後,所有人的視線再度回到現實,回到術士身上。
“現在,”西澤爾像是猛獸戲耍垂死掙紮的獵物,笑容輕松诙諧,“術士先生,您當然可以說我夥同樹人一起設局陷害,不過我也可以親自召喚森林守護者與您對峙,到時候——”他的笑容殘忍了起來,“我可不保證您的安全,如果一時沖動的守護者用獠牙剖開您的肚子,那時我也控制不了。”
“老實交代至少能留具完整的屍身,也能減少仆人們打掃難度,生命的最後做一件利己利人的事,難道不好嗎?”
雷伊捂住臉:西澤爾這番話極盡尖酸刻薄之能。但他不得不承認,他獲得了某種惡意的快樂。
術士的臉色更難看了。
西澤爾轉向團長:“團長先生,流放他或者——”他的大拇指在頸邊輕輕一劃,“他的命運由您決定。”
回過神來的團員們憤怒了,他們意識到這是一場肮髒的陰謀,是針對傭兵團的無差别謀殺。他們大聲叫罵着,表示絕不能輕饒這個混蛋。
費費亂中提高嗓門:“我那裡有一本古代酷刑全書,可以選一種最适合他的方法!”
這時,一直沉默的術士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等等,我有話要說。”
所有人看向他的那一刻,術士面前突然升起了一團濃霧!
這霧就像是戰場上術士曾經施展的那樣。
所有人頓時陷入濃霧之中,無法視物。看不到對方的團員們互相碰撞,倒地聲不絕于耳,全場瞬間亂作一團。
濃霧之中,被熏得眼淚直流的雷伊慌忙出聲提醒:“守住門窗!别讓他逃出去!”
但已經晚了,伴随着劇烈的撞擊聲和玻璃碎裂聲,霧漸漸消失了。
術士不見了,隻留下粘着血液的黑色羽毛與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可惡。”雷伊狠狠捶着地闆。
此時他陷入短暫的自我厭惡之中:上一世的他也常常遭遇這種隻差一步的失敗。可為什麼這一次他已經占據優勢,卻還是會被對方翻盤逃走。
“别擔心,”西澤爾連忙上前拍拍雷伊的肩背,輕聲安撫着,“我立刻找人在南方諸城張貼懸賞令,他隻要一露面一定會被抓住。”
此刻的西澤爾溫柔耐心,全然沒有面對術士時,野獸戲耍獵物般的殘忍戲谑。
雖然西澤爾剛剛成年,可少年的他像上一世一樣少年持重,有着能迅速安撫雷伊壞情緒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