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西澤爾,雷伊也很期待一同巡遊。兩人同時扭頭望向團長,一齊期待對方口中肯定的答複。
團長露難色:“夫人,您是我們最尊貴最慷慨的贊助人,您的請求我們絕對不會拒絕,”團長撓了撓頭,“可是行軍時條件極差,一年中隻有三分之一時間睡在房間的床上,大部分時間都要在野地搭帳篷,遇到野狼黑熊也很常見,”團長悄悄觀察着夫人的神色變化,“感謝您的庇佑,傭兵團的物資一直很充足,但偶然也會戰況吃緊,那時餓着肚子趕路也不罕見……”
夫人擡起手,打斷團長的話:“我相信團長先生,一年後西澤爾隻要活着回來就好。”
夫人一番話讓雷伊有些意外。在西澤爾的故事裡,她是淑女的典範,沒想到竟然是如此有魄力的女性。很符合薔薇獅子的家徽——柔美外表下是靈活的手腕與剛強的性格。
面對夫人的決絕,團長也隻能答應。但他沒有放棄最後的掙紮:
“既然如此,西澤爾先生要通過一個考驗。通過後我們會舉辦簡單的入團儀式,那之後少爺正式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西澤爾鄭重地點點頭:“是的,團長先生,我願意接受任何考驗。”
“首先,少爺您擅長什麼。”
圍觀的費費突然壓低嗓音對雷伊說:“我猜我會多一個副手,不信咱們賭一個銀币。”說話間,費費從鬥篷口袋裡掏出一枚銀币放在手中,雷伊看到豎直着的硬币在費費的手心裡轉了一圈。
作為團内的書記官,費費不僅要記錄團内發生的一切,空餘時間還要幫助團内不識字的團員寫家念家書,有時候甚至還要念肉麻兮兮的情書,可以說他是團内最忙碌的成員之一。他早就盼着來個識字的副手分擔他的工作,他也可以有更多時間讀書、寫他的故事和劇本。
由于不必親自上戰場,書記官助理這一職位也相對安全,對于尊貴的貴族少爺确實是個穩妥的選擇。
不過雷伊不這麼覺得。依照他對西澤爾的了解,即便上一世西澤爾不幸困在一具羸弱的軀殼内,他的内心深處依然燃燒着獅子的火焰。他像是個謹慎的賭徒,有時膽魄超出雷伊的想象,又謹慎精明得吓人。
于是雷伊信心十足地掏出一枚銀币,放在費費手心:“賭了。”
這時,西澤爾鎮定地回答:“法術。”
西澤爾的回答讓在場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這是一個法術已經遠去的年代,術士數量極為稀少,不是隐居在森林或者高塔裡,就是進入宮廷和貴族領地服侍達官貴人們,極少被世人遇見。
即使團内存在一名術士,也一直流傳着“他是為了躲避仇家追殺才進入傭兵團”的傳說。
費費發出惋惜的聲音。
雷伊從費費手心取回了兩枚硬币。西澤爾的回答讓他想起那位至今未曾露面的術士。
他低聲問費費:“術士到底去哪裡了?”
“除了你這種好心人,團裡根本沒人在乎他的死活啦,那種怪胎,不辭而别才是他的風格。”費費像是在懊悔賭輸的硬币,加上一直也對術士沒什麼好感,他的語氣很不耐煩。
這時候費費又想起什麼:“對了,他的渡鴉也不見了。那就當他突然被什麼東西詛咒了,長出翅膀和羽毛,與他飼養的渡鴉一起飛走好了,再說,”費費用下巴點點西澤爾的方向,“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術士了,誰還在乎那個老家夥。”
這倒是沒錯,雷伊心想。從西澤爾在森林裡施展的法術看來,他實力遠在那個秃頂術士之上。
現在想來,留術士在團内是為了不時之需,實際上術士實戰中發揮作用的十分有限。
雷伊回想術士幾次高光時刻:有一次術士制造出濃霧,掩蓋我方士兵的行蹤,另外一次術士制造出火光的幻象侵擾敵軍。
這麼看,相比于傳說中大魔法師召喚暴雨閃電暴擊敵軍,團内的術士施展的像是高階版本的街頭戲法。
但是西澤爾不同,他是真的可以操控森林裡的植物作戰。雖然他自稱無法與動物溝通,看上去很了解魔法生物,符合雷伊對術士的正向印象。
團裡大部分人都在歡慶術士的不辭而别,團長卻沒那麼輕松:來一個新術士固然很好,但上一個術士不告而别後,其他人對法術一竅不通,如何判斷西澤爾的法術是否有資格入團呢?
就在團長深思之時,西澤爾說了聲“失陪”後走了出去,等到他回來時,他的手中多了一個籠子。
西澤爾掀開蓋在籠子上的布,一隻渡鴉暴露在衆人的視線裡。
渡鴉一隻眼受傷,殷紅的血液從眼眶流下,黏在漆黑的羽毛上。
雷伊認出這是今早森林裡那隻鬼鬼祟祟的渡鴉。他情不自禁皺皺眉:重生的時間不足一天,一天内被驚訝的次數已經趨近飽和,他的大腦都變得麻木了。
西澤爾從容地打開籠門:“跟你的老戰友們打聲招呼吧,渡鴉,哦不,術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