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打死她!”衆人跟着嚷嚷,手裡的棍棒、農具揮舞得呼呼作響,惡狠狠地朝西門十映逼過去。臉上的猙獰和無知混在一起,像是被欲望和恐懼啃得隻剩下了骨頭。
西門十映的視線又轉向自己的丈夫,那曾與她山盟海誓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不遠處,眼神閃躲,不敢與她對視,曾經那些甜蜜的誓言,溫柔的承諾,似還在耳邊回響,可在這危急關頭,他卻選擇沉默,選擇置身事外。
西門十映的心像是被無數細密的針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自己真心對待的人,為何如此輕易地就背叛了她,她所珍視的愛情又為何在本相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淩驕驕嘴邊挂着一抹諷笑,至西門十映身側,輕輕附耳添油加醋:“你看看,西門十映啊,趁早死了這條心吧!這世道,誰還顧得上誰呢?就算你是這兒土生土長的人,也逃不過被挖心掏肝的命!現如今啊,妖都不如人精明了,人比妖還狠呢,你那相公啊,甭指望了,他沒那膽子,也沒那魄力來救你。你啊,還是醒醒,認清現實吧!”
謝離岸目光貪婪,緊緊盯着西門十映,語調中滿是算計與不甘:“你這妖怪,身懷罕見仙氣,實乃百年難得一遇。本想着将你的精氣神收為己用,壯大我的法力,可你偏與我作對,那就别怪我心狠,逼你走上絕路。這可是你最後的生機,隻要你點頭答應為我效力,我便網開一面,保你性命無憂。”
西門十映神色凜然,毫無懼色:“謝道士,你的兇惡行徑遲早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你仗着有些法力,就妄圖掌控孽氣,簡直大錯特錯。你體内的枭妖早已失控,那枭妖遲早會反噬你,你元續爐裡的妖差,也會拖你走向滅亡!”
聽到這話,謝離岸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原來你知道裴弦一郎啊。”
淩驕驕周身散發着森冷的氣息,手中利刃寒光閃爍,步步緊逼西門棑、西門淳淳以及西門十映的一衆姐妹。她的眼神中滿是狠厲,每前進一步,都似要将眼前之人置于死地。
西門十映望向爹娘,那是十映在這世間最親的人。再看一眼畢成,他滿臉糾結,站在那裡進退兩難,仿佛被巨大的矛盾拉扯着。西門十映心中一陣悲涼,隻想最後守住父母與姐妹,猛地抽出體内一支靈脈,這一次,真是徹頭徹底的妖了。
“不——”西門夫婦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那一刻,他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拼盡全力掙脫周身束縛的玄術,去保護西門十映,他們跌跌撞撞地奔到女兒身邊,看着氣息漸弱的西門十映。
西門淳淳強忍着淚水,眼中滿是決絕與不舍,顫抖着聲音說道:“女兒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話未說完,淚水已奪眶而出。
緊接着,西門夫婦對視一眼,眼神中傳遞着堅定與無畏。他們猛地轉身,全力掙脫了謝離岸布下的陣法,周身法力湧動,瞬間縱出數千道淩厲的妖棱,朝着衆道士和淩驕驕攻去。
“爹,娘……”西門十映與收妖袋裡姐妹喊道。
西門淳淳和西門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護住西門十映的靈脈,他們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着無盡的眷戀與不舍:“好好活下去,我的女兒們!”
“濃濃說的沒錯,我應該最明白十映,我不能讓她給他們說三道四,”畢成用力甩開畢老夫婦的手,滿臉怒容:“夠了!我不管她是不是妖,我隻知道她從未害過我,還一直真心待我。”
畢成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台階,一下子擋在西門十映前頭。
西門十映眼眶僵紅僵紅,再不看他一眼。
畢成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看向謝離岸和淩驕驕:“你們口口聲聲說她是妖,是害人精,可有确鑿證據?僅憑幾句片面之詞,就想定她的罪,我絕不答應!”
謝離岸臉色陰沉:“畢成,你執迷不悟,今日就别怪貧道不客氣。”說罷,他一揮手,那些道士們紛紛圍上來,手中法器閃爍着寒光。
畢成立刻擋在西門十映的身前:“你們誰敢動我的妻子!”
濃濃臉上滿是淚水,亦站到西門十映身旁:“十映姐姐是好人,你們不能傷害她。”
畢老夫婦臉色鐵青。
畢老夫人手裡攥過一把鄰裡的菜刀,刀刃閃着寒光。
畢老爺抹着眼淚,畢老夫人聲音顫顫:“兒啊,你要是不去殺了那妖精,母親今天就死給你看!”
畢成站在台口,臉色煞白,嘴唇嗦着:“父親,母親,你們不要逼我了…她……她雖是妖精,但是她是好妻子,好媳婦啊!”
畢老爺臉色震怒,兩根立眉跳了起來:“好妻子?好媳婦,能是妖精變的?你瞧瞧她那模樣,哪像個正經人!你要是不去殺了她,我今兒就和你娘一樣死在這兒,讓你一輩子後悔!”
畢老夫人也跟着哭喊:“兒啊,娘養你這麼大,你就忍心看着娘死嗎?你要是不去,娘今天就回不去了!”
畢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父親,母親,你們别逼我了……我……我下不去手啊!”
畢老頭子瞪着眼,畢老夫人手裡的刀又往脖子遞了遞:“下不去手?你是要為娘的命,還是要那妖精的命?你自己選!”
衆人僵持不下。
當時畢成忽地跪地,隔空磕了三個頭,道:“多謝父親和母親的生養之恩,她是兒子一生的愛妻,我愛妻之姐妹落入奸人之手,我卻無力救她們脫出魔掌,已自慚形愧。”
說着,他站起身來,走上兩三步,向着謝離岸、淩驕驕等一幹人高聲道:“我是西門十映的夫君,夫婦一體,所有罪孽,當由畢成一人承當!你們觊觎雪鼠凫毛,迫我對不起我妻子的姐妹,我豈是這等卑鄙無義之人!”說着他拔過一個道士手裡的桃木劍,橫開頸子,鮮血迸流,當時斃命。
畢成橫劍自刎,絕不給衆人出手相救的機會。
畢家夫婦齊聲痛呼,擁擠祭台。
隻聽得“梆梆梆”幾聲連響,七八個道士飛身攔路,均是謝離岸身邊的道從,不給畢家夫婦放路。
危繼與濃濃奔去較遲,無法阻止,當時還是遲了一些,畢成刀刃橫喉,已不可救矣。
“相公……” 橫架前西門十映雙目驚痛,咳出血來,顯然給黃符制住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