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李明誅望着他,輕輕道。
程策鼻尖一酸,剛剛蓄起的惱怒在她一句話之後徹底坍塌消散,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喉嚨酸澀的緊,便也閉了嘴。
“這幾日在宮中過的很苦嗎,怎麼瘦了這麼多呢?”李明誅的眼神像冬日的飄雪般含蓄不落實處。
“還不是因為你。”程策急促的呼吸着,從劇烈的情緒中抽出理智,帶着埋怨的語氣小聲道。
“若不是因為你,我如何能被這些人拘在這裡不出去?李明誅,你膽子大的很。”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明誅。
然而毫無殺傷力,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眼眶微紅,略帶恨意的眼神卻别有一番風情,威懾力不大,像撒嬌的幼貓般。
李明誅沖他揚了揚下巴,“不要在這裡久留了,回宮中去說,你身上的傷好的怎麼樣了?”
程策雖然嘴上依舊态度強硬,可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拉着李明誅寬大的衣袖進了耀紅宮,邊走邊道,“你還知道擔心我的傷,我以為李帝師在尚書府中流連酒宴,沉迷美酒美男,早就将我這個帝王抛之腦後了呢。”
跟在李明誅身後的趙常德與開陽天樞聽了這滿是孩子氣的話,眼中滿是笑意。
“這般說話可是誤會了微臣。”李明眉眼疏離冷淡,“身為人臣卻不擔心君主,這可不像話。”
少年的身體一頓,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抓緊她的衣袖,李明誅順着他的手看去,繡金衣袖被他抓得滿是褶皺。
“你還未說,怎麼瘦了這麼多?”李明誅不依不撓。
程策輕哼一聲,别過頭不理她。
德公公見狀,趕忙堆滿笑意湊到李明誅身前回答,“陛下這幾日在宮中都吃不下飯,每日坐在禦書房中,奏折都看不下去,總朝着帝師府的方向看着,有時候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心裡念着大人念的緊呐!奴才隻希望陛下與大人莫要再這樣下去了!”
“趙常德!”等德公公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程策才适時出聲,不過話語間倒看不出生氣的意味。
李明誅眉梢都染上輕緩的春色,“是,微臣在這給陛下賠個不是,不該因為外人與陛下鬧脾氣,懇請陛下饒過微臣,好不好?”
她微微歪着腦袋,聲音如溪流般清潤悅耳,精緻的眉眼在耀紅宮中的燭光映襯下更加柔和。
“哼。”程策别過臉,努力壓抑着心中的雀躍,面上還是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朕看在李帝師認錯态度之誠摯,念在李帝師為啟楚效力多年的份上,這次就不跟你計較,若是再有下次,我就、我就……”
他突然卡殼了。
李明誅半眯着眼扯了扯少年帝王的衣袖,神色疑惑,“你當如何?”
“李明誅!”程策叫了一聲,瞪着眼看她。
屋内金絲炭火燒的更旺,宮女見李明誅進來,上前接過鬥篷與手熏,李明誅被程策帶着坐在青木方桌旁。
“不與陛下說笑了,臣确有一事要問陛下。”李明誅收了玩鬧的心思,稍稍正色道。
“什麼事?”程策為她倒了杯茶水,将白玉瓷杯推到她面前。
“下次莫要派刺客來帝師府了。”李明誅淡淡道。
程策擺弄茶具的動作一頓。
“明誅如何看得出是宮中出來的刺客呢?”程策擡眼,笑着問。
“從你父皇到你兩代帝王身邊的暗衛,都是我一手操練出來的死士,從武功到忠誠,都是我一點點練出來的,他們的武功門路我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李明誅抿了口茶,聲音輕而緩,“若非我府上的暗衛認出來那些刺客,你以為他們又如何能在帝師府重重防衛下,成功摸到把守最森嚴的頌悲閣去刺殺?”
“我的人呢?”程策鼓鼓腮幫,有些不大高興。
“祈漾武功還看的過去,你的暗衛都死了。”李明誅黑沉的眼眸盯着程策的臉。
她剛說完,程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煩躁。
“守在我身邊的暗衛武功這麼差嗎?連個人都殺不死。”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李明誅斂下眼睑,“陛下,今日是年三十,過了今夜便是新的一年,現在便不要讨論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了,好嗎?”
程策依舊臉色不好,卻沒有再提祈漾。
守在程策身邊的天樞開陽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煩躁。
長着一張臉的人都這麼能冷場嗎?
“傷口好的怎麼樣了?”李明誅看了眼開陽。
開陽上前一步,“報告主上,經過這幾日的調養,陛下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誰說的,明明還是很痛。”程策撇着嘴,不大高興的小聲反駁。
開陽一瞪眼,“怎麼疼?蒼梧帶來的好藥都給陛下用的差不多了,哪裡還能疼?現在扒開衣服看,傷口都馬上看不到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