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問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猶豫。
身為最高審判官的那維萊特,很少能理解人類的想法,觀察人類的感情和情緒對他來說總是隔着一層,如同霧裡看花,無論怎麼觀看都如同霧裡看花,看得并不真切。
就像他并不完全理解,為什麼有的人類會為了别人的安危犧牲自己,有的神明可以為了其他人放棄自己的身為,有的人類可以為了更多人承受千百年的寂寞……
生存和利己是生物的本能,但是總有人類選擇違背本能的行為,如同下雨的時候及時避雨是最合理的選擇,也會有人選擇一同在雨中舞蹈。
隻有親自成為戲劇中的一員,才能感受得更加深刻。
或許,他可以先踏出一步?
但是對一個女性提出這樣的要求,似乎有些冒犯。
那維萊特提出這個請求下一秒,立刻準備道歉收回這個請求。
不過他沒能收回這個請求,那莉安速度極快地握住了那維萊特手指。
手指與手指相互觸碰,柔軟的手指先是觸碰到他的手掌,而後往下移,捏住他的指節,更纖細更柔軟的手指插入他的手指之間,十指交叉。
對于人類來說,這是極為親密的姿勢。
雖然中間隔着手套,在手指與手指相互交叉在一起的那一瞬間,那維萊特感覺到胸口某處傳來極為強烈的振動。
那維萊特低頭看向站在他身側的人。
那莉安心中有些懊悔,她都忘了,夫妻伴侶之間一般都會有些親密的舉動,牽手擁抱摟胳膊,不然和比較熟的陌生人有什麼區别。
還是她業務不夠熟練,居然需要那維萊特提醒才想起來。為了彌補自己的失誤,那莉安主動和那維萊特十指交叉。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強烈的注視,那莉安擡頭,對上那維萊特的視線。
想了想,那莉安松開手,胳膊從那維萊特手臂中傳過去,主動挽住他的手臂,而後十指交叉。
那莉安點點頭,對自己的機智很滿意,這樣一看誰都不能說不是情侶。
情侶之間更親密的舉動也不是沒有,不過那莉安暫時做不到小鳥依人地靠在那維萊特懷裡,她還需要繼續努力。
做好這一切,那莉安擡頭,讨賞地看向那維萊特,“那維萊特大人,這樣可以嗎?”
兩人略微有些身高差,從那維萊特的角度往下看,能看見那莉安白淨的脖頸,那莉安說話的時候血管若隐若現,裡面是流動的血液。
那莉安擡頭看他,親昵信賴,表情看着有些乖巧。
那維萊特突然有些渴,咽了咽口水,轉頭看向另一邊,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莉安在心中腹诽,那維萊特的身、體好硬,和他在歐庇克萊歌劇院審判時的語氣一樣硬。
男子的胳膊都是這樣硬嗎?不像是女孩子摸起來軟軟的,那莉安沒有這樣親密地摟過其他男性,無從比較。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那維萊特的聲音:“那維萊特。”
那莉安歪頭:“嗯?”
怎麼突然喊他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說要喊彼此的名字嗎?你有時候還會喊我那維萊特。”
那維萊特偏着頭,那莉安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那莉安莫名從這句話聽出些許的委屈。
是錯覺吧。
最高審判官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委屈”呢?
那莉安手指下意識抓了抓,而後想起自己正在握着那維萊特的手,尴尬地停止撓抓的動作,那莉安的手指微微松了松。
那維萊特應該沒注意到吧。
平時習慣喊他“那維萊特大人”,有時候順嘴就秃噜出來了,忘了改了。
不過那莉安肯定不會直白地說是自己忘了改,這和在頂頭上司面前承認自己粗心工作沒做好有什麼區别。
那莉安絕對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失誤。
那莉安絞盡腦汁地想借口。
“額,這是……這是因為……直接喊名字顯得親密,但是有時候喊‘那維萊特大人’也是不一樣的感覺嘛……”
那莉安硬着頭皮解釋:“就是,有時候情侶伴侶之間也會有特定的稱呼,刻意疏遠用敬稱反而顯得親密,有些時候喊‘那維萊特大人’和平時喊’那維萊特大人’也不一樣。”
她到底在胡說什麼,有些時候是什麼時候,她的腦子跑哪裡去了?
那莉安在心中尖叫,頭上甚至尴尬地冒出細汗。
“比如,‘那莉安小姐’?‘那莉安女士’?‘尊敬的那莉安小姐’?””
那維萊特活學活用,認真地看着那莉安,不斷嘗試。
那維萊特宣布審判結果的時候聲音莊重嚴肅,認真地喊着某人姓名的時候,聽着那維萊特反複喊着她的名字,硬是透露出一絲親密。
“對,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那莉安故作鎮定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