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可願意?”
見沈荔沒答話,又問了一遍。
沈素想好了,若是娶了程持的女兒沈荔,他必定用餘下的剩下愛她,呵護她。
以及,為他父親所做多為而忏悔。
“我不願意。”
沈荔盯着他的眼神說道。
“為什麼……可是因為我的父親?”
沈素追問道。
沉默。
沈荔垂眸,過了一晌,苦笑道:“沈侍郎一言之失讓我爹爹差點葬生火海,我實在無法忘記。我看到兄長,不能不想到沈侍郎。我們之間有殺父之仇,縱然兄長待我極好,可我如何還能叫沈侍郎一句父親?我忘不了,實在忘不了。”
若不是沈侍郎,她會和爹爹,還有杜娘,一家子都活得快樂而幸福。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
雖然還未告訴沈侍郎和沈氏。
“什麼?”
沈荔驚訝,這才擡眼朝對面之人看去。
可是她和裴适二人之間是有婚約。
沈素自私了一把,将今日在皇宮看到裴适和程持的事情隐去,隻說道:“我答應了皇上的賜婚。”
一面說着,一面雙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
少女的手臂軟而細,可是很有力。
沈荔掰開他的手指,認真說道:
“兄長,即便是皇上賜婚,我也不能答應的。在我還沒出生時,爹爹已經給我結了一門親事。即使沒有這門親事,我也不能答應兄長。還請兄長入宮一趟,與皇上說清楚。
我不能隻顧着與兄長的情意,就忘掉我的爹爹和娘親。”
沈荔掀開車簾,朝馬夫說道:“放我到前面的醫鋪門口。”
“你這是要?”
沈素無端地想起方才趕馬車的婦人,沈荔悲傷時的神色和她的神情像極了。
在沈素面前,她不想欺騙,不想隐瞞,隻想說真話,于是直接承認道:“方才上兄長馬車,實屬不得已,你方才看到的婦人是我的娘親。”
可是,杜娘不想認她,直到她恨恨下車,有作别之意。直到這時,杜娘才想起承認。
呵,當她女兒,是有多麼難為的嗎?
“姑娘,藥鋪到了,前面這一片都是藥館和藥鋪。”
趕馬車的小厮提醒道。
一線聲音将沈荔拉回現實。
“好。”
沈荔說罷,便要起身,踩着凳子正從馬車下來。
就在她下馬車時,馬車裡的朝她而坐的年輕男子也早早從馬車上下來,繞過駿馬,朝沈荔遞手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
沈荔偏過身子,淡淡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
“三妹妹,我們真的不可以了嗎?以後沒有以後了嗎?”
沈素焦急問道,問着這明知故問的話。
“沒有了。”
沈荔搖搖頭,往街道一家藥鋪走去。
沈素卻還是跟在她的後面,随後說的話瞬間改變了她的想法:“二娘懷孕了。”
聽到這句話,沈荔前行的腳步忽然被一面無形的牆堵住,堪堪停了下來。
張氏懷孕了?
懷的是誰的孩子,不用沈荔想,也不用她問。
是她爹爹的。
“兄長,我們回‘家’吧。” 這個孩子,決不允許生下來。
沈荔回頭,微笑說道。
忽然又想起她應該買一樣東西,于是說道:“兄長,借我一兩銀子。”
沈素沒有問,隻拿出一塊銀子與她。
沈荔掂了掂,這麼一塊應有二三兩,二三兩,足夠她買來給張氏買補品補補胎兒了。
“兄長,你這裡等我。”
話畢,便朝着最近的一個藥鋪前去了。
沈素以為她不想讓張氏生下沈侍郎的孩子,便沒有跟上前去。
很快,沈荔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朝一家門匾最大的藥材鋪走去。
小厮大着膽子說道:“公子,三姑娘與從前不同了。”
“什麼不同?”
見小厮不語,沈素說道:“說罷,不怪你。”
小厮猶豫幾時,撓了撓頭,在公子的注視下才說道“我現在見到姑娘,就心裡隻覺得害怕。”
小厮的話聲說得越來越輕,生怕三姑娘突然出現。
沈素輕輕搖着頭,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是我們沈家欠她的。”
這一輩子,他沈家都無法償還。
……
走出城外田莊時,沈荔已經洗幹淨了手中的泥灰,将發髻上的飄散的灰塵拂了個幹幹淨淨,一雙登雲履也用手帕擦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