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臨淵在他眼前轉來轉去,一刻也不得停。
裴适無奈道:“沈荔今日這樣子,隻是給張氏做戲看,她沒中迷幻香。”
“那沈娘子的演技還真是,一個字——絕。” 話音一轉:“不愧是張氏養育多年的孩子。”
虞臨淵放下心,又回想起沈荔的演技。他尋了一個極佳的位置,都沒能分辨出真僞。
裴适卻能看出來。
他怎麼看出來的!
“虞神醫,田娘還在那裡等着。” 裴适提醒道。
“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和她說。” 虞臨淵答應着,尋思着這沈府,這燕國,真是一刻也停留不得了!
他隻是想當個遊手好閑的大夫,事情都交給裴适才好!
……
日光晃悠悠,日子很快到了中元節前夕。
每年的中元節,都是大燕國最為盛大、熱鬧的節日之一,自然也因着當今聖上沉迷鬼神的緣故。
今日正是七月十三,中元節的前兩日。
一如往年,沈素邀着沈荔去街市上看傩戲。
可今年沈素因着學業,兩人沒有一同來;等到沈素做完去歲的試卷,時間卻晚了些。
“沈荔,這裡。”
沈素站在兩人約定的地方,朝沈荔的方向揮手示意。
“兄長。”
人山人海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戴着面具。沈荔尋顧四周,也沒看到沈素的身影。
“兄長。” 沈荔在摩肩接踵中尋着他。
沈素早已看到了她,可今夜熱鬧極了:
有的巫觋表演噴水畫符、撈油鍋,有的在表演捧熾石、滾榨刺、咬铧口、踩刀梯,還有過火炕、過火海、跺火磚和吞火吐火種種節目。
“好,好。” 有觀衆稱贊道。
“好!”
圍觀的百姓拍手叫好,擠滿了街道。
沈荔就在他兩丈遠的位置,沈素百般心急朝她揮手,卻被來來往往的人打斷。
——
突然,人群中驚呼一片。
沈荔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
“這人怎麼上來了。”
有百姓指着站在傩戲舞台上突然出現的男子說道。
“下去下去。”
沖上台子的男子不為所動,仍舊站在台子上,他向巫觋彎腰緻歉說着什麼。街道上擁擠,看熱鬧的百姓也聽不見,隻是喊着:“下去,讓他下去。”
沈荔在台子的後方,也看不清台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此時此刻,她有些後悔,若是她幼時乖乖聽祖父的話,不在夜裡看書,視物也不會這般模糊,今日也能很快找到兄長了。
“哎。”
沈荔兀自感慨着。
她擡起後又朝圍觀着踩刀梯人群中看去,此時不若方才吵鬧。
看到她來,還奇怪的看着看,接着便自然而然地給她開了條道。
“沈荔,這裡。”
她又聽到了兄長的呼喚。
沈荔發覺那聲音是從高處傳來,擡頭尋着沈素的蹤影,這時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兄長,” 忙朝台子走了過去。
“哎呀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圍觀的人這才弄明白是什麼狀況,紛紛戲說道。
有姑娘家羨慕道:“若我的夫君也在高高的台子上找我,那我此生無憾了。” 她方才還瞧見,這還是個俊朗的公子呢。
沈荔就站在她身邊,将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沈荔慶幸,還好方才給她讓道時,她就戴上了面具。尖嘴獠牙的面具下,不用擔心兄長看到她的臉紅了。
“沈荔,我們走吧。”
在衆人豔羨的目光裡,他從台子上一躍而下牽起她的衣袖。
沈荔低着頭,看着沈素将她的袖子僅僅拽着,兄長這是怕她丢了嗎。
“執中。”
沈荔跟在他身後,輕聲喚道。
人群中吵鬧凡凡,熱鬧的台子一個接着一個,人聲鼎沸。沈素牽着她的衣袖,穿過人群,來不及看她。
“執中,執中。”
沈荔試探地喚着,一面喚着一面想着:希望兄長别回頭,别聽到。
映在她面前的,仍舊是喧沸的街道,高台上表演着驚險的傩戲。
兄長未回頭看她。
果然兄長聽不到了,沈荔松了一口氣,于是更大膽地将她全部心思,低聲說與這條喧鬧街道。
“兄長,你不知道,我常常喚你的名字。”
“當然,是夜深人靜,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
“好了,以後叫你執中吧。”
沈素沒有回應,隻是牽着她衣袖的手緊了些。
沈荔以為他沒聽到,繼續輕聲說着。
放在來往的路人眼裡,都以為是情人間鬧别扭了,後面的姑娘嫌棄牽他手的公子買的面具太吓人了。
不然,前面那公子為何一臉嚴肅,還神色慌張。
咦,現在年輕的姑娘家就是事情多,想她們以前的日子可真難啊,哪能表現出不滿。
“兄長,” 她這時候像是改不過來了,還是叫他兄長。
“好吧,兄長。你還記得嗎,沈府的節日宴,我總是吃不習慣,每次吃完上吐下瀉。我娘都沒察覺,還是兄長留意到我不舒服,給我送藥,還給我送太和樓好吃的糕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