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林靈如此喜歡明棠，若是知曉昨夜留在她房内的人是明棠，那林靈此刻必然不能冷靜。

就算心中有慌亂，湯敏敏看向林靈的表情還是同先前一般的冷漠。

既然看到了，那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又如何？道侶偏生要咬，我又能奈她何？”湯敏敏冷笑一聲，大大方方地承認，“想不到林長老頗愛打聽别人家的私事。就算那村口的長舌婦聽到了，也要懼怕林長老幾分吧！”

“你……！！”

聽到湯敏敏拿長舌婦同她比較，林靈的臉一下子就氣得漲紅了。

她用力地一甩袖子，袖中握緊的拳頭指甲都快嵌入掌心。林靈努力将情緒穩定下來，尋找湯敏敏話裡的其他突破口：“哦？湯莊主何時有的道侶，我怎麼不知道。”

這種輕蔑的語氣湯敏敏熟悉得很。自天學殿時期，這人說話就這個調調，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從前湯敏敏就極其厭惡，甚至還跟林靈爆發了上位挑戰，更别說是現在。

湯敏敏剛想回怼她一句“關林長老什麼事”時，卻突然聽到林靈撫掌大笑：“不過湯莊主開玩笑倒也要有個度。道侶之間都是有【結契】的，我怎麼沒看到湯莊主身上的契？莫非湯莊主的道侶是覺得，與你的關系見不得人，所以幹脆不結了？”

【結契】。

湯敏敏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詞。

這是什麼……？

為何她從來都不知道？

聽林靈的意思，是所有的道侶都要有【結契】一說？

師父到死一日都沒有與任何人結為道侶，她的師兄師姐們亦然。就連最喜歡隔壁師姐的二師兄，到最後也沒能與佳人結為良緣。

一山莊的人全部都沒有經驗，自然也不會有人告訴湯敏敏，真正的道侶究竟應該怎樣做。

而今日從林靈口中第一次得知【結契】這件事。先前還能夠回擊的湯敏敏，驟然間生出了一種微小的無所适從感。

……和一點點的尴尬來。

是的，她與明棠，沒有結契。

不僅是她，湯敏敏想，許是明棠自小生活在齊天道内，每天光是考慮怎麼活下去已經耗盡了力氣，同她一樣不知道這種事也是正常。

那，下一次再見到明棠，湯敏敏必定要讓她與自己結契的。

林靈見先前還同她唇槍舌劍的湯敏敏突然啞了炮，且臉色忽明忽暗，便知曉自己定是捅到了湯敏敏的痛點。

她大笑出聲：“哈哈哈！！湯莊主，莫不是讓我說中了罷？！還真是叫人意外啊，為何湯莊主的道侶會認為，同你的關系是見不得人的呢？”

林靈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莫不是對方已有道侶，湯莊主願意做小伏低？啊呀，想想當年的商莊主，在知道我爹有家室之後可是立刻與我爹斷了書信聯系，誰知到了湯莊主這裡，竟這般不知廉恥！”

“！”

在“商莊主”三個字出現的一刻，還在思索當中的湯敏敏猛地擡頭。

“與我師父何幹？！”

她就像是被觸動到了某個機關，周身的護體真元好像倏地一下盡數顯現，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如同潮水一般洶湧的殺意。

“叮——”

清脆的一聲響。

在肉眼不可見的速度中，芒種劍出鞘。

就這樣猝不及防。

鳳鳴劍訣中最快的一式，第七式【瑤台望鶴】，先前湯敏敏一直不得要領，并沒有領悟其中的精髓。

可是眼下，湯敏敏手中的芒種劍倏地長鳴一聲，極快刺向林靈！

“呀啊——！！”

林靈似乎沒想到湯敏敏會毫無預警地就出招，她連忙向後退去，可是銳利的劍風徑直割開了林靈的臉頰，在上面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湯敏敏看向她的眼神，刹那間變得漆黑一片。

“林靈，你可以說我，可以看不起我。”

芒種劍在湯敏敏的手中挽了個劍花，在那一刻，極大的威壓降下，連同着湯敏敏傾瀉的怒意一同。

她似乎從未有如此怒火中燒之時。

湯敏敏知道的，先前師父曾傾心于風靈派的林掌門，後因為此人拈花惹草太多，師父便徹底與他斷掉了往來。

這本就是選擇的問題。

林靈怎麼罵她湯敏敏都行，畢竟這是她們二人之間的恩怨。

可若是牽扯到那個将湯敏敏養大的師父，那個總是嘴上罵她實際拿她當寶貝的師父，那她湯敏敏，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要讓林靈付出代價！

湯敏敏腳尖一點，飛速向林靈攻去：“但是你這張爛嘴，不配提起我的師父！”

在湯敏敏的連連劍招之下，林靈基本被逼得毫無招架之力！

她原本就是想獨自一人前往主殿，因而拒絕了所有人的陪同。誰知正好在路上碰到湯敏敏。

此時她的徒弟們，應當都在主殿内了。

她的長袖被湯敏敏割破了，身上也多了幾道血迹。許多年沒有受過的刺痛一劍一劍割在林靈的身上，疼得她尖叫連連。

林靈根本無力反抗。

湯敏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

正當林靈想要從懷中掏出寶具，準備鎮壓湯敏敏時，一抹極其冰冷、兩人卻熟悉的真元突然從空中降臨。

“師父！！！”

與此同時，一聲呼喚也傳到了湯敏敏的耳邊。

湯敏敏手中的芒種劍并沒有停下。商有琴對她而言就是不可觸碰的逆鱗，是她哪怕付出生命都要守護的一個名字。

無論誰來，今天她都要給林靈一個教訓！

“住手。”

一個熟悉的聲音降下。

隻見明棠從空中緩緩降落在湯敏敏與林靈之間，她輕輕地甩了下袖子，芒種劍就像是被攔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再也不能刺向地上的那個人。

哪怕昨夜明棠也已經同她講過，眼下齊天道與風靈派并不能交惡。這件事，湯敏敏可以理解。

明棠既然說過傾心于她，那湯敏敏就會選擇相信。

畢竟少年時期就交好的關系，讓明棠一下子斷掉，也并不可能。

可是湯敏敏如何也沒有想到，今日攔下她芒種劍的人，會是明棠。

明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輕啟，吐出一句：“湯莊主，息怒。”

語調是那樣的冷，就好像兩個人之間，自天學殿後從未有過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