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執劍，冷漠地看着林靈。

她腰間的鳳凰玉墜落入林靈的眼中。

林靈對着那張臉思索了一會兒，突然輕蔑地笑出聲來。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鳳凰山莊的湯莊主啊！曾經在天學殿裡也沒幾個朋友的主兒，這回竟然還能受邀參加論道大會。”

林靈轉頭，對着旁邊的弟子們說道：“劉掌門可真是什麼人都敢請，看來今年的論道大會，也沒什麼好參加的了。”

她周身三三兩兩的徒弟，聽見這話哄笑一團。甚至更有甚者，谄媚地對林靈說道：“師父，那我們現在便打道回府吧。”

笑聲刺耳，像針一樣紮進湯敏敏的耳朵裡。

湯敏敏握緊了手中的芒種劍。

……她确實沒有想到林靈也會來。

風靈派會參加大會不假，不過當時湯敏敏以為來的怎麼着也應該是他們的掌門，再就是林靈的父親，加上明棠說過會陪伴在她的身邊，所以湯敏敏才答應下山。

怎麼這回來的是林靈……

如果說不是劉岫那家夥搞的鬼，湯敏敏是不相信的。

“林長老，好久不見。”

她嘴上雖然說得客氣，不過冷下來的眼神與臉龐，卻并沒有給林靈任何面子。

她們二人，隻是碰巧在同一處地方上過幾年學，本身并無任何情誼。

更何況現在明棠是她的道侶，湯敏敏不管明棠跟林靈有過怎樣的曾經，也不管現在林靈對于明棠究竟還抱有怎樣的感情。

可明棠選擇的人是她，僅憑這一點，湯敏敏就有莫大的勇氣。

林靈聽見湯敏敏同她“寒暄”，剛想刻薄湯敏敏兩句，就聽見她繼續說道：

“不過林長老真是健忘。若說我鳳凰山莊是上不得台面的門派，那當年在上位挑戰中輸給我的林長老，您帶領的門派，又是怎麼個不入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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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漱玉山上回來之後，湯敏敏似乎就變成了她們這一屆人盡皆知的學子。

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看着她，竊竊私語。

這可并非什麼好事。

若是明棠這樣的，身後多半是贊美之聲，并不會有人質疑。

可湯敏敏知道，她之所以會被處處議論，是因為先前在漱玉山的山洞裡，她不知死活地對風靈派的掌門之女林靈下了挑釁，告訴她回來之後便會對她發出上位挑戰。

她們二人，一是萬衆矚目受盡寵愛的大小姐，另一個則是師父也讨人嫌自己沒什麼本事的徒弟——盡管湯敏敏在漱玉山的死體暴.動中好好地活了下來，并且救下了另一個學子的命。

漱玉山一事，驚動了各大門派的掌門與長老。

門派勢力相互傾軋，為了找出魔修的卧底，甚至天學殿的高層也被波及，從頭到尾進行“清洗”。元氣大傷。

但這些，都離此刻還是天學殿學子的湯敏敏很遠。

從漱玉山上回來之後，湯敏敏便苦修鳳鳴劍訣。

天學殿的先生們所教授的知識終究還是比較基礎的各門派互通。真正能夠決出勝負的，必定是各個門派自己的獨門絕學。

她擅長符箓，因而在每日練劍之餘，也用朱砂寫上幾枚符咒，用以防身。

這些日子，湯敏敏都沒有看到明棠的身影。

不看到也挺好。

——其實湯敏敏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當用怎樣的态度來面對明棠。

死體暴.動事件發生後，山洞中的她們都得到了解救。

權青知先生帶着湯敏敏回到了天學殿，由天學殿的醫修治療。

而明棠跟林靈，還有那個湯敏敏不知道名字的同窗，被帶到了其他地方療養。

那個女孩兒，終究是聽到了湯敏敏的呼喚，堅強地活了下來。

自那一日起，湯敏敏就再也沒有看到過明棠。

她知道明棠是沒有做錯什麼的，并且是林靈将她手中的符箓奪走給明棠使用，又不是明棠下手搶奪。

即便如此，湯敏敏還是感覺心中的某處地方像是卡了塊魚刺，不上不下，很是難過。

這幾日看不見明棠，其實對于湯敏敏來說也算是種解脫。

漱玉山事件發生後，各個門派的人才死傷慘重，一時之間名門正派大受打擊，恨不得将長勝山四面八方都保護起來。

因着不能自由出入長勝山，天學殿學子們平日裡的生活變得更加枯燥乏味，所以，湯敏敏跟林靈的上位挑戰，便是最近最熱門的話題。

甚至還有人私自開盤，賭湯敏敏跟林靈誰勝誰負的。

——當然，幾乎沒有任何人看好鳳凰山莊的湯敏敏。

這些，都是她從風言風語中聽到的。

但是湯敏敏并不想将注意力都放在這些事情上。現在的她，隻是想着要如何擊敗林靈。

她日日練習，将曾經因為怠惰疏于訓練的鳳鳴劍訣幾乎銘刻進心裡。數着兩人交手的日子，每一天，湯敏敏都過得充實且刻苦。

可沒有師父的教導，無論怎樣熟練使用劍訣，湯敏敏都覺得自己還差些什麼。

她總是選擇在無人的夜晚獨自練劍，可湯敏敏能夠感覺到，自己對于鳳鳴劍訣的使用确實是熟練了很多，可始終有什麼地方像是堵着了，無法進一步精進。

這樣的狀态維持了好幾天的時間，湯敏敏的耐心在上位挑戰迫近的日子中被消耗殆盡，巨大的心理壓力還是沖垮了她的心理防線。

怎麼辦……憑她這樣的能力，如何才能在上位挑戰中擊敗林靈？

風靈派掌門之女，秘籍、秘寶必定數不勝數，她隻有鳳鳴劍訣，卻怎麼練都練不好。

她這樣，應當如何才能跟林靈抗衡？

因着身份，追捧林靈的人本就很多。可湯敏敏自覺漱玉山上自己的做法沒有錯，錯的人是林靈。

可若是這次上位挑戰失敗了，那些實力為尊的同窗們，就會對林靈的話奉若尊旨。

她不想這樣。

……她不想這樣啊。

委屈的眼淚就這樣湧出來。

湯敏敏咣當一聲将佩劍扔到了地上，嗚嗚開始哭了起來。

可是哭着哭着，湯敏敏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她紅着眼眶回過頭，就看到一個長相溫潤的男子，正安靜地站在她身後。

見湯敏敏回頭，青知先生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還朝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