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年話還未說完,甯王便伸手将他扶起來,對方露出笑容,卻又冷漠地說:“狀元郎先行歸家吧,不久後,你就該坐上轎子遊行了。”
此話一出,蕭年心如死灰,他脫口而出,“臣不要功名 ,臣隻求殿下派兵去往白下支援。”
蕭年說出這句話時,唯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曾經他無數次撫摸過,隔絕青雲閣和自己的那堵牆,誰年少熱血時,不曾希冀過滿身功名?蕭年知道,功名離那時青澀的自己很遠,但現在似乎依舊如此。
索性他就不再去争虛無缥缈之事,他隻想實現曾幾何時,他與慕歲在菩提樹下的立誓——“歲歲平安,年年常在。”
一别往昔峥嵘,蕭年又回望今朝,似乎還是同樣的場面,他依舊不知該如何辯解自己的本心。
皇帝的語氣帶着微不可見的希求,“蕭年,你知道當初的你,和曾經的朕,有多麼相似嗎?”
“我們都曾被名利絆倒過,也低聲下氣過,我們才應該是一類人。”皇帝的語氣愈發激動,“你隻有站在朕的這邊,才能享盡世間的富貴權力!唯有這樣,我們才能藐視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
“你錯了!”蕭年抛去所有的禮儀尊卑,他迅速站起來,“我從始至終,要的不過是一個公道。”
“自我擔任宰相以來,你無時無刻都在讓我身邊的大臣疏遠我、排斥我,你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讓孤立無援的我,依附于你,可你從一開始就錯了,我決意入仕的目的,是排在功名前面的天下,哪怕我窮困潦倒、骈死于街頭巷尾,我也不會讓天下還有洗刷不掉的冤屈。”
頓時,皇帝臉上攀附怒愠,“你什麼意思?”
“你僞造的慕氏罪證,我早已寫好手稿,交付出去了。”蕭年嗤笑起來,眼裡盡是凄厲,“白下的淪陷,不就是你和國師的手筆嗎?”
“如果我沒說錯,國師在常青山豢養的騎兵,就是你最後的賭注吧。”
話音剛落,皇帝便惱羞成怒地傳喚侍衛進來,“把他帶走,五日後問斬!”
“是!”侍衛點頭應下,旋即他們便拽着蕭年離開了。
待院内的人散盡後,趴在牆上的二人才堪堪落地。
蕭霖秋從最開始就在沉默,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蕭年離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陳雜。
“先去常青山,搗毀棺材裡的騎兵,然後再去地牢救人。”蕭霖秋冷靜地說。
他知道,最後的幾句話,是蕭年對他說的。蕭年之所以能發現蕭霖秋,并非是因為其敏銳的意識,這種感受蕭霖秋也不能說清楚,這仿佛如人們所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待到次日清晨,蕭霖秋與明憶鴻二人才毀掉常青山内的棺材。
“總覺得少了。”明憶鴻在蕭霖秋的腦海中說:“數量不對。”
“沒錯,我沒有見到慕哥的屍體,難道還有暗藏的騎兵屍首?”蕭霖秋問。
“有可能。”明憶鴻解釋道:“每副棺材中,都藏着陰爻的氣息,但這些加起來相對較弱,而我之前盤旋于此地上方時,明顯感受到了強大的陰爻之力。”
“那就是被藏起來了。”蕭霖秋緩緩說。
頓時,蕭霖秋似是回想起什麼,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許萬安的臉,之前他在為其複蘇野花時,他就在無意間看見許萬安藏在眼底的一抹不清楚的情緒,時隔這麼久,他似乎明白那是什麼了。
希冀與惶恐。
下一刻,蕭霖秋快速轉身跟明憶鴻說:“我們可能需要再去找許萬安一趟。”
明憶鴻沒有追問,他隻是點點頭,然後便帶着蕭霖秋離開了此地。
二人抵達言先生的住處時,他們先聽見的是尖叫與呼救聲。
二人聞訊前往,而眼前的一幕令蕭霖秋有些震驚,無數身軀僵硬的人不斷朝言先生和許萬安進攻,即使言先生拳腳了得,卻也難以彌補己方人少的缺點。
霎時,蕭霖秋和明憶鴻默契出手,将傀儡人紛紛擊退。
“言先生,你們先走。”蕭霖秋擋在二人身前,目光死死盯在即将爬起來的傀儡身上。
“你們小心!”言先生說完,便帶着許萬安離開了。
經過幾輪的厮殺下來,傀儡似乎受到某種指示般,統統失去意識倒地不起。
蕭霖秋緩緩朝地上的屍體靠近,“又是屍體。”
現在他已經明确了,國師的這番作為,是要滅口為淨。
“許萬安一定知道些什麼。”二人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
于是二人相視一瞬,轉身就朝言先生他們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