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這孩子出息了哈。”周行樂了,他把水瓢丢下,走了過來。
唐雩不悅地看向周行:
“此事不是玩笑,禺兒的身份特殊,多少雙眼睛盯着她,等着她犯錯,想要取她性命的也不是沒有。她如今獨自流落在外,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上,還不知道又要起什麼風浪。”
周行抱着手問道:“好端端的,她為什麼離家出走?”
唐雩露出幾分無奈:“為着當日白虹反叛之事,怪我瞞着她,跟我鬧了一通。”
“所以當日白虹反叛,你果然事先知情,并且授意魯直裝傻,讓禺兒獨自應對?”周行挑眉。
唐雩怫然不悅:“是你跟她說的?好端端的,你挑唆她做什麼?”
周行幹笑兩聲,解釋道:
“那個......那天不是和禺兒閑聊嘛,她說魯直太過沒用,身為兵曹最大的官兒,兵變當前竟隻能徒呼荷荷,說想不通為什麼你會看中他。我就帶着她分析了一下。說起來,這都兩年了,你竟還留着唐馳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顧念親情了?”
唐雩冷笑道:“你道我沒想過殺他?白虹謀反的事情,我查過了,雖然白虹的确是以唐馳骛的名義聯系叛亂,但唐馳骛的确不知情。”
“便不說唐馳骛,隻說禺兒。你可知當時禺兒有多害怕?她那時才多大點?你就敢讓她冒這樣的險,沒想過萬一失敗了會怎樣?你這做法,恕我不敢苟同。”
“禺兒若無法控制全場,不是還有魯直嗎?”唐雩背着手,又恢複了萬妖之主的氣度,“玉不琢不成器,不錘煉錘煉可怎麼行?”
周行有些着惱:
“你想鍛煉禺兒我沒意見,但也不能揠苗助長,禺兒不過還是個孩子,你平日裡拘着,讓她學這學那就算了,誰讓你直接把人丢到油鍋裡煎熬了?你就不能高擡貴手,給她的童年留點輕松快樂嗎?”
“禺兒是未來赤松國的嗣君,嗣君沒有資格快樂,”唐雩目光如箭,射向周行,“我還沒說你,禺兒跟你要什麼,你就給什麼,你可知慣子如殺子。”
周行脾氣也上來了,丹田中一股火氣蹭蹭蹭地往上冒,分不清是被氣的,還是适才吃下去的丹藥又開始作妖:
“我慣她什麼了,她日日都要做你的功課,學完理政還要學術法,學完術法還要學布雨,一口氣不給喘,禺兒給你壓榨得半點笑容也無。我千方百計哄着她露點笑臉,你還不樂意了。”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丹爐轟然落下,周行甩着袖子從丹房中出來,聽見竈房裡有切菜聲,便一頭走了進去。
石方巳正在竈房忙得熱火朝天,他今日請了林遐來家裡吃飯,正在準備宴客的酒席。
周行同石方巳二人皆不喜歡家中有外人,加上家中三人身份特殊,若是給人看到他們動用術法,或是石初程哪天睡迷糊了,不小心現了原形,也怕吓着人,是以家中并沒有仆役。
平常的吃食基本上都是石方巳做的,偶爾周行心情好了,會來搗搗亂,不,是打打下手。若是石方巳哪天不想做飯,巷外就是酒樓茶肆,倒也餓不着。
周行剛走進竈房就聞到一股很重的味道,他擡頭一看,竈台上吊着一串煙熏的魚幹,這是石初程撈多了吃不完,挂在竈上的。
周行蹙了蹙眉,難為大哥竟能忍着不扔出去。
石方巳此時背對着門,正在剁肉,并未留意到有人進來。
周行走到石方巳背後,輕聲道:“大哥,我得出趟門,有些事兒得辦,可能得花上幾天時間。”
石方巳的動作絲毫沒有變化,手裡菜刀“哐哐哐”地剁着。
“大哥?你不高興我又出門嗎?”周行見石方巳不理自己,他上前一步,輕輕環住石方巳的腰,把下巴擱在人家肩膀上。
背上突然貼上一個人,石方巳驚了一跳,豁然轉身,菜刀幾乎劃到周行身上。
周行沒想到石方巳反應這麼大,錯愕地退了兩步:“大哥?”
“式溪,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是林遐他們到了嗎?”石方巳看清楚是周行,忙丢下菜刀,用帕子擦擦手,“我去招呼招呼。”
“林遐還沒到,”周行覺得有些不對,他關切地望着石方巳,“大哥,我之前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石方巳見不是林遐來了,又拿起了菜刀,卻沒有轉過去切菜,而是繼續正對着周行:“說什麼了?”
“我得出趟遠門,有點兒事要處理,”周行狐疑地看向石方巳,見對方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大哥,你又耳鳴了?”
石方巳揉了揉耳朵:“今早起來就有點,不妨事,休息兩天就好。”
“自從南陳回來,你就時不時耳鳴。不舒服了,你也不肯講,硬拖到現在,如今看來竟成了頑疾了,”周行蹙眉,心疼地去摸石方巳的耳朵,“大哥你等我回來,到時候咱們好好研究研究你那功法,看看究竟是哪裡練岔了。到時候你可得一五一十告訴我。”
石方巳笑容深深地看着周行,眼角眉梢都是溫柔:“行,等你回來,我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