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氣還是陽光明媚,下午臨近放學外面已經淅瀝瀝下起了毛毛雨。
付朝行發現平時精力極其旺盛的同桌,今天一整天都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蔫蔫的。他今天不僅沒跟前後左右說話,課間也不前呼後擁去操場玩,搞得付朝行坐在他旁邊動都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
這邊付朝行惶惶不解,那邊何曦言在思考人生。
這次的任務是:阻止付朝行跳級。
何曦言哪還有閑心思去管什麼遊戲任務,他現在隻關心一個問題:【如果我不結束任務,會一直在遊戲中嗎?】
這次機械音沒像以往一樣無可奉告,反而很和藹可親地解釋道:【當然,我們所做的一切隻為給玩家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可以直到我死嗎?】
【樂意之至。】
所以一整個白天,何曦言都在計劃該怎麼帶着付朝行好好活下去。
這一年的年初,梅韻靈帶着蔣沁安搬到了他們這棟樓,一年後他爸媽離了婚。他媽傷透了心,放棄了他的撫養權出了國,從此了無音訊;他爸不到半年就和梅韻靈再婚,比他大兩歲的蔣沁安成了他的哥哥,他親爸自此變成了後爸。
付朝行以前不願和何曦言多提及兒時的生活,但寄人籬下的日子肯定也不比何曦言的好多少。
既然重來一次,何曦言得做些什麼。
小學放學時間早,三點半放學鈴聲一響,學生們自覺站到走廊列隊等着老師帶他們下樓。住的遠的孩子家長會早早地守在校門外等着,大多數孩子都住附近,出了校門和同學蹦蹦跳跳地結伴回家。
何曦言家離學校不遠,以前呼朋喚友一大群人一起嘻嘻鬧鬧,大概十五分鐘到家;現在他和付朝行一前一後亦步亦趨,不知道多久可以到家。
兩個小朋友身上穿着薄薄的秋季校服,都沒帶傘。一場秋雨一場涼,寒風一吹,兩人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阿行?”何曦言的頭腦風暴暫時平息,左右一看,付朝行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面。他無奈地将付朝行拉到身邊,又叫了一聲“阿行”。
付朝行顯然受寵若驚極了,怯怯地問:“你在叫我?”
何曦言看他這幅模樣,不禁心疼起來。
付朝行剛滿月就被父母扔給了國外的爺爺奶奶,直到老人離世才被接回來。回來後,在父母身邊沒呆幾天,他又被輾轉送到了姑姑家。他姑姑那時候才剛結婚,自己都沒來得及孕育個孩子,年幼的付朝行就被塞了過來,可想而知他的到來在這個新婚之家顯得有多格格不入。
旁人不知情,隻當影帝的兒子肯定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隻有何曦言知道,付朝行的金湯匙裡盛的不僅不是炊金馔玉,有很長一段時間裡,甚至連稀粥饅頭都算得上奢侈。
他内心很不情願将付朝行和這些不美好的記憶聯系在一起,他聽不得這些也不想去回憶。付朝行就得是睥睨衆生高高在上的月亮,皎潔清華,不谙世事。
所幸老天爺眷顧,他帶着記憶得到了重新來過的機會。這次,他要給付朝行一個全新的美滿的記憶,讓他以後再回想起童年來,全都是幸福快樂的時刻!
他内心萬分激動,此刻再也隐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面前謹小慎微的男孩,喃喃地喊他阿行。懷裡的身體溫暖而有實感,何曦言埋進他的頸窩,眼淚已盛不住,浸透了男孩的衣領。
付朝行任由他抱着,一動不動。
不敢動。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何曦言才終于放開了他。付朝行偷偷松了口氣。
細雨潺潺裹着冷風,明目張膽地侵擾着單薄的孩童。付朝行驟然失去溫暖的懷抱,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何曦言察覺到,擡手摟住他的肩膀,加快步伐往家趕。臨到小區門口,何曦言一個不察,付朝行松鼠一般從他手底下鑽了出來,嘴裡說着再見,腳下不停往前逃竄。
何曦言快跑幾步側身攔住他,“等等。”
他從書包裡掏出作業本,随意撕掉一張,在上面寫了一串數字,遞給付朝行。
付朝行茫然地接過這張廢紙,什麼都沒問,揣起來轉身就走,不料又被何曦言拉住了。
“你姑姑姑父今天在家嗎?”他問。
“你!”付朝行意外又戒備地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呃……你之前提過你忘了。”何曦言随便扯了個理由試圖蒙混過關。
然而付朝行并不上當:“不可能,我從來沒提過我姑姑姑父。”
何曦言見一計不成馬上又生一計,謊話信手拈來:“呃…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如來佛祖托夢給我,說我是太白金星轉世,這輩子的任務就是保佑一個叫付朝行的小朋友。不保護好他,我就沒辦法重回天庭,所以你的事情如來佛祖都告訴我了。”
何曦言說到這故意頓了頓,皺着眉頭疑惑地說:“你應該是佛祖口中和姑姑姑父一起住的那個付朝行吧?難道是同名同姓,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