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之後,何曦言決定暫時留下來,等到付朝行初中畢業再結束遊戲。畢竟與其完成任務,從根本上排除他自殺的隐患更為重要。
于是在某個周末兩人打完籃球後,何曦言提出去付朝行家做客。
付朝行愣了。
“不方便?”何曦言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籃球,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因為你爸爸?我會保密的,你别擔心。”
“不是。”付朝行臉色不自然地否認道。
“那是因為什麼?”何曦言小心試探道:“我不能去?”
付朝行歎了口氣,從他手上截過籃球抱在腰側,拉着他的袖子說:“走吧。”
周末的下午,深冬裡的暖陽綿柔柔的,小區裡三三兩兩的銀發老人圍坐在一起聊天下棋,周圍是小孩兒們嬉鬧的笑聲。兩人穿過人群在某棟的一樓花園前站定,花園的布置一如既往得幹淨整潔,一看就是經常打理,裡面恬靜安甯的樣子和外面的熱鬧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你要進去看看嗎?”付朝行說,“我姑姑帶小侄女上早教班六點才回,姑父加班要到很晚,我們可以在裡面呆到五點半。”
“姑姑?”何曦言驚訝地問。
“嗯,我從小跟着姑姑長大的。”付朝行說。
“……”何曦言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一直以為付之恒忙于工作疏于照顧家庭,付媽媽也許有怨言也許本身就不太盡職,所以才會對付朝行的事情不上心到這種程度。
但他從沒想過,付朝行的父母根本就缺席了他的整個童年,他是在姑姑家長大的!怪不得媒體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付之恒兒子半點蹤迹,原來是被扔到一邊管都不管了。
何曦言賭氣地說:“不去了,有什麼好去的,又不是你家!”
付朝行見他耍脾氣,拽了拽他的衣袖,擡手情不自禁揉了把他毛發旺盛的腦袋,笑着說:“以後會有機會的,讓你去我家。”
有個屁的機會!
何曦言心想,我就去過一次你入住的酒店房間,還被你教訓了一頓,去你家還不如去我家。
何家雖然遠夠不上完美,至少是完整的。何富生再怎麼唠叨不講理,對兒子深沉的感情也是真的。
有家總比沒有好。
付朝行父母這條路走不通,何曦言隻能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對他更好,至少讓他對人間能有些留戀牽挂。
那天下午,付朝行被何曦言拐到了他家。兩人一起做作業,晚上吃了一頓何爸爸準備的豐富的晚餐。
何富生最近對何曦言挺滿意,對付朝行就更喜歡了,所以何家每晚訓話的晚餐時間此時變得其樂融融起來。
付朝行回家前,何曦言眼巴巴地拉着他的衣袖,詢問他以後每個周末能不能都來他家輔導作業。平時兇巴巴的人,隻在自己面前柔軟地懇求,任誰也硬不下心腸拒絕。于是,在中考前半年這個關鍵期,付朝行被迫簽訂了“喪權辱國條約”。
現在兩人每天一起上學放學,周末也整天呆在一起,打籃球做卷子,在何曦言家吃飯,除了晚上付朝行得回他姑姑家睡覺以外,兩人簡直像連體嬰一般。
日子一旦簡單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等最後一門學科考完,寒假随之而來。付朝行淩晨的飛機,去某個國外的小島和他父母度假。
付朝行對于這次長時間的分離表現出了強烈的不舍,包括但不限于頭天晚上就清好行李,當天一早就直接拉到何曦言家,通知助理小哥晚上直接到何家接他;要了何曦言家的座機電話,計算好時差約定每天幾點通電話;一整天都在問他喜歡什麼,計劃帶各種紀念品回來送給他;除了上廁所,視線幾乎不離開何曦言,盯得他頭皮發麻…
何曦言将他這種行為定義為分離焦慮症。
他将付朝行帶到他爸媽房間,裡面有一台台式電腦,是他媽買來工作用的。小學的時候何曦言用它申請過□□賬号,但因為他爸的原因他玩得很少。兩人在裡面倒騰了半個小時,終于給付朝行申請了個□□号。
“你可以用這個随時給我發信息,我看到信息會立馬回你。你這次見到你爸媽一定記住要跟他們溝通學校的事請,那幾個王八不會善罷甘休的,這種事情還得成年人來處理,你聽懂了沒!”
付朝行一邊研究□□表情一邊敷衍地點點頭,惹得何曦言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他的腦袋。
雖說兩人都極其不舍,但分離的時刻還是如期而至。小李哥很準時,他還記得何曦言,來接付朝行的時候特地買了小零食送給他。何曦言一直站在路邊目送他們離開,他看到付朝行搖下車窗,轉頭朝他望過來。兩人都沒再說多餘的話,隻是相互看着,随着車越開越遠,兩人在彼此的眼裡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何曦言隐隐有種訣别的怪異感。
他是來自未來的人,他知道付朝行的這次出遊沒出現什麼意外狀況,所以此時不合時宜的,感覺顯得十分莫名其妙。他收拾收拾心情,回家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