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何富生正在廚房做飯做得熱火朝天,張小娟在醫院加班。
家裡的擺設和高中時略有不同,進門的玄關櫃上那頭小黃牛擺件不見了,鑰匙和各種小玩意淩亂地扔在上面;客廳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換上了一副家和萬事興的手工十字繡,茶幾上也不再放着一本沒看完的醫學書,而是在正中央擺放着一個透明玻璃花瓶,裡面插着一束嬌嫩的紅玫瑰。
何曦言将花從花瓶裡抽了出來,轉身出門扔了。
經過上次的教訓,何曦言這次很乖巧地先向他爸報備他回屋寫作業,磕磕巴巴寫完後又很自覺地去廚房盛飯給他爸媽吃。
張小娟看到兒子今天這麼聽話,疼愛地摸摸他的腦袋誇道:“謝謝乖兒子。”
“這也要謝?我每天給他做飯洗衣服沒聽他說一句謝謝!一天天的做事沒個人樣,成天惹是生非,我們淨給他擦屁股,也沒撈着一聲謝!他就添碗飯,我們還要謝他?!”
何富生一貫對兒子沒個好臉,每天晚飯時間就是何家訓子時間。
何曦言默默聽着,上次他爸急得暈過去的畫面還曆曆在目,他媽教訓他的那些話也還言猶在耳。他不知道該怎麼評判他爸這個人,但也不想再跟他計較。
“天天一回來就把房門一甩,想跟他說句話都難!他說他在裡面做作業,誰知道是在幹什麼!那麼用功,也沒見他成績好成什麼樣!看人家付朝行,再看看你!在家啥事不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說他句廢人那都是表揚他!”
“說他幾句他還不愛聽,跟我在這擺臉色啊!你擺給誰看啊你!老子和你媽辛辛苦苦養你,你回報我們什麼了?!你有什麼資格臭着個臉對着我們,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爸爸!”
何富生就是有這種能力,讓何曦言原本想理解體諒他的心,給念叨得稀碎。
“老何,好了啦。”張小娟放下筷子,拍了拍何富生的手背,溫溫柔柔地說:“先好好吃飯。你呀,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總讓我操心,你自己好意思啊?”
何曦言看到他爸的臉色像川劇變臉一般立馬緩和了。
“寶貝,你也好好吃飯,吃完飯将碗筷收拾收拾洗了,啊?”張小娟轉頭對着何曦言笑着說,“現在入秋了容易肝郁,怪我沒有提前想到這一茬。我今天得給你爸好好把個脈,調個方子。辛苦你了,寶貝。”
何曦言心裡歎了口氣,他媽治他們兩個不費吹灰之力…
洗碗的時候,何曦言才沮喪地意識到他現在是個發育遲緩的小矮子…從一米八一的大高個縮到一米四五,着實一下子讓人難以适應。
他記得他當年整個小升初的暑假都耗在籃球場裡,身高也完全不見長,和小自己兩三歲的小學弟們差不多。
那個時候的何曦言是真的沮喪,他爸也不消停,老愛拿身高問題嘲諷他,讓他一度非常自卑消沉。
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因為他個子矮骨架小,長相又精緻好看,走在路上常常會被誤認為是女孩子,甚至還出現過男生向他搭讪的烏龍。好在他本身性格活泛,學校裡男生朋友不少,很多女孩子也喜歡和他交朋友,其中自然也包括秦詩。
可惜這種喜歡和少女懷春不同,隻是單純對好看的漂亮的人事物的欣賞。
所以,整個中學時期,他的暗戀都是苦澀的。好像離着很近,其實他們很遠。
以前他和秦詩每天中午都一起在食堂吃飯,現在也不例外。但讓何曦言奇怪的是,他倆慢吞吞地在食堂消磨了很久,直到食堂都清場了,他都沒看到付朝行的身影。
下午課間,何曦言去了初三。他不知道付朝行在哪個班,挨個地去問。後來碰到一個溫溫柔柔的女生,他先甜甜地遞了個笑容,說:“姐姐,我是初一的,請問姐姐認不認識付朝行?”
女孩愣了愣,說:“認識是認識…”
“姐姐知道他在哪個班嗎?”
女孩被他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得臉都紅了,羞赧地往鄰班一指,說:“在那兒。”
他走到教室的後門往裡看,很快發現了付朝行。他正低着頭寫着什麼,神情專注。松軟的劉海也許許久沒有修剪,搭在睫毛上,刺激得濃密的睫毛顫顫巍巍的,讓人情不自禁想伸手給他捋一捋…
何曦言收回目光轉身對女孩道謝:“謝謝姐姐,下次給姐姐帶零食吃。”
女孩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了句“沒事”,轉身跑進了自己的教室。
何曦言見她這麼快就走了,還不忘對着女孩的背景喊了聲“姐姐再見”。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教室裡驟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剮蹭聲。何曦言循聲望去,就見剛剛還歲月靜好的畫面被人毫不憐惜地撕了個稀碎。
女孩去而複返小跑到何曦言身後,小聲提醒道:“他…人緣似乎不太好…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