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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曦言不明所以地又播了個語音通話過去,又被無情地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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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報複心這麼強的嗎?
他心情複雜地靠坐在駕駛座上,上下裡外掏空了身上所有口袋,連根煙絲都沒找到。他煩躁地薅了把汗濕的頭發,想起來經紀人大姐最近開始不準他抽煙,怕被狗仔拍到掉粉。
這座城市進夏以來,氣溫爬升迅速。雖然不是有名的三大火爐之一,仍是高溫城市。露天停車場沒有遮擋,烈日之下,車内的溫度比外面更高,何曦言發動車子,将空調溫度調到最低。
車内溫度漸漸降了下來。
長久以來,他都知道自己有個要命的缺點:情緒非常容易受波動,他幾乎無法掌控驟然的情緒變化。
所以在演戲上他很難有所突破。
但付朝行不是。
他天賦異禀,各種角色都能拿捏得當,呈現給觀衆的永遠是角色本來的面貌,俗稱劇抛臉。
他從小就開始接觸演藝行業,中學時期出演過兩部電視劇,大學時期一番參演了名導的電影,一舉拿下了最佳男演員獎和最佳新人獎。
那時他也不過20歲。
付朝行的人生猶如完美的男主劇本,說是老天爺親兒子也不為過。
就這種人,偏偏跑去自殺?!
何曦言百思不得其解。
他天馬行空地想着,手機的微信提示音将他倏地拉回現實。
他點開微信,果然付朝行的籃球上多了一個紅色的1。
是一條語音。
何曦言将聽筒緊貼到耳朵上,付朝行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在參加一個商業活動,等我一分鐘。”
何曦言記得大導演張導曾評價過付朝行的聲音,說他的嗓子裡藏着一架大提琴,裡面演奏的是塞壬的歌聲。
這段評價曾經還上過熱搜。
他放下手機去點那段語音,付朝行的聲音又從擴音器裡傳了出來。
“我在參加一個商業活動…”
播放被中斷,付朝行的語音通話請求發了過來。
何曦言清了清嗓子,按了接通鍵。
“喂…”他的聲音有不明顯的顫抖。
“喂,是何曦言?”
“是…我是。”
不知道是不是何曦言的錯覺,在他說完這句之後,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鐘。
就這幾秒鐘的空檔,讓何曦言驟然不自在起來。不說倆人身份地位的差别,就算是曾經的同桌,好幾年沒聯系,現在連個前湊都沒有直接語音通話,何曦言根本不知道怎麼再開口。
影帝不虧是影帝,兩個字就化解了尴尬。
“有事?”
“嗯…”何曦言又清了清嗓子,心虛地說:“是有點事…”
“我在明珠國際大飯店參加一個商業活動,8009是我開的房,你先去房間等我,房卡我會要我助理放在前台。”
付朝行大概是真的非常忙,說完這句話連回複都來不及聽就挂了。
何曦言愣愣地看着又亮起來的屏幕,罵了一句:靠!
他一腳油門先回了家,換上他唯一能見人的一套西服,才施施然來到影帝的豪華套房。
這間套房目測接近一百平,和何曦言家差不多大。除了衣櫃裡挂了幾件衣服和一個行李箱,何曦言幾乎沒看到付朝行的私人用品。
也許隻是暫時在這裡休息幾個小時而已。
房間裡的香氛清新怡人,床鋪整潔幹淨,不知道是被打掃過還是今天根本還沒睡過人。
何曦言站在床邊看了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将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一旁的椅背上,縱身撲倒在床上,左右連着翻滾了好幾圈。
雖然很幼稚,但一想到這是影帝住過的房間,就忍不住想沾沾影帝的貴氣。
等他終于将這裡的每個角落都逛了個遍,坐回到沙發上,才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接下來的會面。
聽到開門聲的時候,何曦言騰得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他低頭慌亂地整理領帶西服,又扒拉了幾下頭發,就見付朝行款款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付朝行略帶歉意地對他說:“你先坐,我去趟衛生間馬上就來。”
何曦言忙說:“沒事,您去忙,不着急。”
您個屁啊…
何曦言懊惱地薅了薅頭發,心裡唾棄自己是個二傻子!他坐回沙發上,望了眼緊閉的房門如坐針氈。
他想要逃離這裡。
也許他就不該來。
他跟付朝行這麼多年沒有交集,現在唐突地來到他入住的酒店,質問他為什麼要去自殺?
這是什麼腦子不正常人士才能幹出來的傻逼事!
可他就這麼走了,付朝行明天就得死。就算是不相識的人,明明有機會救人一命,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沒等他猶豫太久,咔哒一聲,房門從裡面打開,何曦言錯過了最後離開的機會。
付朝行走了出來。
他卸了妝,換了套居家服,頭發松軟得搭着,褪去了影帝硬冷的氣質,現在看起來像個才上大學的新生。
他從吧台上取下一隻紫螢石水晶杯接了半杯水,正要遞給何曦言,意外地打量了他兩眼失笑地轉身從冰箱的制冷櫃裡夾了冰塊放進去,這才正式遞給他。
何曦言道了謝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漸漸平複了心情。
付朝行問:“找我什麼事?”
什麼事?
這該怎麼說?
你為什麼自殺?
你晚上八點開始,房将塌得連你親媽都認不出來…
該怎麼說?
“何曦言。”付朝行沒讓他思考太久,又問道:“為什麼來找我?”
“因為…”何曦言支支吾吾的,服軟的話他說不出口,但不走迂回路線他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拖延時間,隻得硬着頭皮說:“我想…請你幫忙…”
付朝行輕笑了一聲,問道:“為什麼來找我幫忙,你想過嗎?”
他半靠在吧台上,姿态随意,表情卻難以形容,微蹙着眉,似是無奈又像不耐,給人一種倒錯的親近感。
“何曦言,别來找我了…”付朝行低下頭,表情諱莫如深。
何曦言覺得這人腦子有毛病!
“我來找你…”他想和盤托出,又怕付朝行覺得腦子有病的是他,猶猶豫豫間,聽到付朝行又說:“何曦言,我幫不了你,你别來找我,我來不了那個…”
???
他以為他是來……來讓他潛的?!
!!!
一股邪火從腳趾尖直搗他天靈蓋,何曦言怒不可遏地沖過去揪住付朝行的衣領,語無倫次地罵道:“你他媽有毛病吧,付朝行!老子他媽的好心好意來救你!你他媽有病就去治!學人自殺?!你憑什麼自殺!你的人生還不完美!!操!狗咬呂洞賓!操!你個狗幾把玩意!操!”
付朝行任他抓着自己的衣領,微低着頭看他,眼神裡有何曦言看不懂的情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四目相對的一刹,何曦言不自在地撇開了目光。他深吸一口氣松開付朝行,退開幾步譏諷道:“付朝行,你的人生還不夠令你滿意嗎?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天賦,你還要自殺,你膈應誰啊你!”
“何曦言…”付朝行驚詫道:“原來你在嫉妒我?”
“嫉…嫉妒你?!我為什麼要嫉妒你!”何曦言被他一句話氣得差點又要暴走,怒吼道:“我為什麼要嫉妒一個跳樓自殺的人!”
“何曦言,你醒醒吧。”付朝行慢條斯理地說:“你當然嫉妒我。我有你沒有又想要的一切:事業、聲望、家人朋友…可惜,嫉妒我的人太多,你隻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何曦言氣得又要去揪他衣領,被付朝行輕輕揮開了。
他退後兩步,神色複雜地反問道:“如你所說,我過得這麼好,為什麼要去自殺?”
“何曦言…你想過嗎?”
“有病的,似乎是你。”
何曦言不想再和他廢話,轉身朝門邊走。
“你他媽愛死不死!老子不伺候了!”
沒容他走出門,付朝行又開口道:“何曦言,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這麼關心我。”
他輕笑一聲,一步步向他靠近。
“我有時候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心!”
何曦言正要轉身跟他好好辯駁一番,腰後被輕輕一推,他向前踉跄兩步跨出了房間,耳邊是付朝行的臨别贈言。
“早點清醒吧,何曦言。”
随後身後的門被嘭得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