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蜂雀道,“其實李恤今日還去找了一人。”
赫連尋收回了思緒,看向蜂雀。
他并未着急詢問,想起宋雲栀所說的話,錯失的敏銳重新在短暫的思索下給了他一個答案。
“顧衡?”赫連尋道。
蜂雀點了點頭。
“不算太過意外的事情,”赫連尋又說:“去查一下,他們什麼時候搭上的線。”
蜂雀應聲,沒了别的事情便也退了出去。
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隻留赫連尋雙手撐在桌案上,陷入沉思。
他能猜到顧衡在意宋雲栀,但因為宋雲栀便草率地将自己與東廠的聯系放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引人注目……
赫連尋想嘲笑顧衡的沖動,心裡卻莫名不是滋味。
憑什麼?
本因宋雲栀舒展的眉心又一次蹙起,赫連尋不禁長歎一口氣。
可到了這一份上,赫連尋就連想洗漱歇息,站在屏風之後還是滿腦子都是宋雲栀的模樣。
不見還好,見了反而心煩意亂。
赫連尋穿上外袍,幾步推門而出,叫來蜂雀之後,他有些煩悶地開口:“今夜不睡這了,回府。”
……
在赫連尋的估算下,邝楚在得知宋雲栀利用赫連尋斬斷顧衡舊情,甚至案子揣度聖意之後,應當很快便會親審宋雲栀。
可一連數日下來,殿前不但沒有任何提審的消息,甚至是連一丁點關于宋雲栀的案子都不曾提及。
宋雲栀之事就像是轉眼間石沉大海,漸漸生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沉寂。
又過了一日,阿汝終于在與宋雲栀再次确認過之後,去了赫連府。
可令她意外的是,赫連尋先前冷不丁地回來住了十日,竟是偏偏在她要潛入拿東西的時候不在。
原以為是赫連尋的空城計,誰知阿汝從進了赫連府一直到偷摸着出入拿完了東西,都沒遇到半點阻撓。
離開一路上阿汝都有些捉摸不透赫連尋的安排,直到她遠遠看見宋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
赫連尋今日為何在此?
她小心摸着牆根到了宋府後門之外,再次潛入,順着動靜到了正堂的位置。
“栀兒下獄!你就是難辭其咎!”
宋夷的聲音傳來,聽得出是正在強壓愠意:“你當人夫君,妻子下獄你毫無作為不說,還到這時才想起要讓我父親幫着求情?先前幹什麼去了!”
阿汝心底莫名為宋夷的單純發笑,她湊近了繼續聽,卻聽到宋父打斷。
“縱使赫連尋失責,你也是難辭其咎在先,”宋父開口道,“若你多留一份心,栀兒會受這般苦?”
話一出口,言外之意所提及的顧衡當即讓宋夷噤了聲,正堂轉眼便安靜了下來。
阿汝與宋家一家人來往得不多,了解更是少。
從前隻是大概覺得宋父是一個寡言又不問事的家主,但這麼一聽,可能宋父身上噤聲避禍的成分應當比中庸愚鈍更多一些。
赫連尋的聲音很快打破了沉默:“此番是小婿的問題,小婿今日便是來道歉領罰的。”
宋父稍頓,問道:“你何錯之有?”
“不提情愛單說責任,小婿愧對娶栀兒回府時的保證,亦是愧對嶽父嶽母的厚望,”赫連尋道,“更不用提栀兒乃是我赫連府女主人,小婿自知配不上禮義二字。”
聽見這話同時,阿汝還聽見堂内傳來一陣小聲驚呼。
探眼望去,那素來趾高氣揚的赫連尋竟是當着宋父宋母跪在了堂前。
赫連尋道:“不望嶽父嶽母原諒,隻求能給小婿一個機會,往後定當對栀兒百般呵護……”
此番舉動,不僅是宋夷,甚至是宋父宋母都忍不住愕然。
宋母側目望了一眼宋父,還是起身上前扶起了赫連尋:“這是做什麼……此事……”她有些面露難色,“此事你也是被牽連的人,怪不得你。”
赫連尋不語,宋夷也不好開口。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宋父開口,但宋父仍是思索良久,才緩緩擡眸長歎一口氣:“她是我骨血,就算是你不說,我同樣會去求情。”
又是一陣沉默,宋父目光移向赫連尋:“但你今日說的,我希望你是發自真心,而非寬慰我與她母親的權宜之詞。”
赫連尋神色微滞,卻沒多猶豫,當即躬身道:“肺腑之言,若有違背不得好死。”
“行了行了,”宋母趕緊叫停,“說這些做什麼。”
說着,宋母回頭看向宋父:“那你如何打算。”
宋父長呼一口氣,起身走向堂外:“替我找來朝服,明日入朝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