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天下人如何傳聞,道門内部對李無疏的猜測有兩個方向。
一是李無疏為了修補破碎時空耗盡修為,神魂俱散,隻留一具軀殼。
二是李無疏功德圓滿,羽化飛升。
至于那具活生生但隻能喘氣的軀殼,尚且無法解釋。
後一則猜測流傳最廣。所以李無疏遺留人世的金身,成為人人觊觎的寶物。
阮柒自然時刻防備着,連睡覺都保持警醒。
然而這一次,來的不是敵人,而是故人。
“李刻霜!”
阮柒雖不能視,卻在對方拔劍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的身份。
李刻霜身上的心法氣息與李無疏系出同源,要想不被察覺也難!
他和李無疏同屬太微宗,論輩分,他要稱李無疏一聲“師叔”。
當年太微宗滿門遭戮時,李刻霜外出參與赤墟試,僥幸逃脫,是李無疏唯一幸存的同門。
李無疏淪為罪人,李刻霜順理成章繼任太微宗宗主。
十年過去,被滅門到隻剩一人的太微宗,搖身成為天下第一大宗。
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宗主,此時卻紅着眼,淚盈滿眶。
“你說你能把他照顧好!怎麼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阮柒落定在屋頂,雙唇緊抿,一言不發。
李刻霜把人負在背後。小師叔的頭顱就那麼無力地耷拉在他肩頭,額頭貼在他下颌,觸感微涼。
他與小師叔多年不曾如此親昵。
上回貼這麼近,還是小師叔背着五歲的他下山買酥皮杏仁餅。他比李無疏小八歲,雖然差着輩,兒時卻親如兄弟。
“李無疏我要帶走!他是太微宗的人,是死是活,都要回到太微宗!”
阮柒面上沒什麼表情,輕飄飄吐出三個字來:“不可能。”
李刻霜雙眉一凝,滿眼淚水化作悲憤,拖着鼻涕眼淚提劍刺來:“那便以劍相決!”
說罷他渾身迸出劍意,漫天竹葉被劍風割得細碎。
扶着廊柱旁觀這一切的李無疏不禁擡手,捏了捏眉心。
十年過去,這小子還是沒什麼長進,出劍不講章法,全憑直覺。
李刻霜天資愚鈍,不論是何劍招,他練一萬次都練不好,縱使有李無疏手把手教,也畫虎類犬。
但他也非天賦全無,臨危之刻往往激發潛力,臨意使出的劍招連李無疏見了也要拍案叫絕。
當年雲洛山一戰,他玉石俱焚以身化劍,綿密劍雨籠罩守護了整個雲洛山。
數十裡遠都能看到雲洛山的方向金芒閃耀,經久不息。
誰想後來竟真叫他走出了自己的路子,沒有章法即是章法,變幻無常,令人無從防備。
這麼多年過去,他在劍術上靠着一股不畏死的蠻勁和沒有章法的劍路,在高手林立的道門當中拼出一席之地,竟還得了個“劍鬼”的稱号。
李無疏冥冥之中見證他步步成長,頗感欣慰。
但是天賦不是濫用的!
隻在彈指之間,他的劍意充斥于結界之内任一空間。竹叢轉眼被薅了個秃,不大的院子在強勢劍意之下震顫不已,幾被撕裂。
這是個以拙取巧的方法,隻要不留任何疏漏,便教人無從防備。
“還行。”面對鋪天蓋地的劍意,阮柒輕笑一聲,流露出些許欣賞,“什麼劍法?”
李刻霜冷哼一聲:“自創劍法!剛剛創的!”
阮柒手中劍素亮如月,一劍掃平周身的劍氣,四兩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