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尤朗帶着郁勉去巴黎出差了,章信不僅要工作,還要給尤朗的兒子當保姆。那小孩子今年要上初一,八月下旬要去學校軍訓,章信想着他身體差,提前跟老師通了氣,不要讓小孩在太陽底下曬。
但即使這樣,章信整個白天還是盯着手機看個不停,生怕遺漏學校老師發過來的任何信息——保姆當了這麼多年,改不過來了。
到了晚上,章信也不輕松,約了宋經理吃飯。接觸了幾個月,項目的内容透露得差不多了,是出手的時候了。
“宋經理,最近我們壓力很大啊,尤董說十月之前就要把合作談下來,現在還卡着呢,頭發都要愁白了。”
“銀行就是這個利率,不可能再低了。”
“宋經理,這麼大筆錢,低個萬分之一也不少啊!”章信記得,他第一次去談商務是跟電視台談投廣告的事,後來尤朗輕輕松松就解決了,他現在要用這個方法,把跟銀行的合作談下來。
“就是因為這麼大筆錢,所以銀行也不可能松口。”
章信拿起桌上的鉛筆,寫了個數字:“要是利率能壓個萬分之一,就是這麼多錢,宋經理,你知道我們的,别看我們表面好看,實際真沒錢,錢都在拿地的時候被掏空了,我們就想壓個萬分之五,您幫我這個忙,這個萬分之一,”章信手握鉛筆,将那個數字圈起來,頗為狡黠地看着他,“就歸你。”
宋經理一怔,顯然沒料到章信會這麼說,一來章信還很年輕,不應該這麼早就學會這種不正當的法子,二來這幾個月的接觸,章信完全沒有表現出這個傾向,現在這麼突然……
這是一家預約制的日料店,人很少,兩人不說話時格外安靜。章信在并不明亮的燈光下看着對面的人,以為他在猶豫,又添了一把火:“宋經理,我不會诓你,你知道的,我背後是尤董,我可以做這個主。”
尤董說過,他在外面盡可以嚣張一點,再說了,如果他真把這個項目拿下來,尤董也一定會同意他的做法,這可是跟尤董學的啊!
章信滿心得意,可是宋經理卻沒有說話,細細的筷子尖端在小碟子裡敲着,聲音細得幾乎聽不清。
章信人很聰明,隻是經驗相當匮乏,聽宋經理說考慮考慮,隻道次日就能事成,不料,次日噩耗已傳來——宋經理将此事與正在負責這個合作項目的部門經理通了氣,銀行那邊直指他們并不想真誠合作,别說談條件了,就連合作的意願都直線降低。
肖揚氣勢洶洶地沖到秘書室:“章信,你幹的好事!”
這段時間,章信早已練得在肖揚面前寵辱不驚,因而見他這樣,隻是淡定地坐着,卻是另一邊的祁謙禮已經深感不妙,站了起來,抱着文件要出去:“不好意思,肖經理,我出去一下。”
秘書室裡就剩下兩個人。
章信自然沒料到事情黃得這麼快,主要是他跟宋經理接觸了好幾個月,竟然還是不行。不過無論震驚還是洩氣,章信都絕不會在肖揚面前表現出來,隻明知故問:“肖經理找我,有什麼事嗎?”
“章信,你少在這裡裝無知!真拿着雞毛當令箭了是吧?我們這一大群人拼死拼活地談,你在後面捅簍子,你可真行!”肖揚氣得手抖,氣到極處卻莫名其妙笑了,“好,我倒還是想看看,你搞出這麼大的事,尤董還怎麼保你!聽說之前有一家分公司的宣傳出過問題,别人都調職了,你這個主要責任人還坐得穩穩的,不知道你這次還有沒有這麼幸運!”說罷,趾高氣揚地離開了秘書室。
安靜下來的秘書室裡,恐慌漫上章信的心頭,尤董,對,他要先找尤董,尤董說過,有事可以找他的。
慌忙的章信壓根忘記有時差這回事,一連打了五六個電話都沒人接,急得雙手顫抖,發短信的時候,連按鍵都按不對。
不要慌,還有尤董,尤董可以解決的,沒事的,最多就是被尤董打一頓,又不是沒被打過,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