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信隐隐約約知道尤董要說什麼,卻不敢越過前面一步一步的詢問,隻規矩回答:“四年。”
尤朗點點頭,眼裡現出些嘲諷的笑:“四年了,終于出了一回低級錯誤,真長臉啊!”
這話沒法回,章信隻能表誠意:“尤董,抱歉,這次是我的問題,我不該這麼粗心,也不該沒有提前确認,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了,請尤董……”
請尤董再給我一次機會。
請尤董不要對我失望。
請尤董不要因此否認我的一切。
“請我什麼?”尤朗面色沉重地問。
尤朗本意隻是不鹹不淡地問一句,但是配上他冷漠的神情,落在章信眼裡,就像是在問——你還有什麼臉說接下來的話?
章信眸色一黯,心說自己是配不上的,何苦做這白日夢?因此隻回答:“沒什麼,尤董,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按照公司的規定,您可以扣我這個月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績效獎金,也可以……”
“這個不用你告訴我!”尤朗惱怒地打斷了他,臉部肌肉微微抽動一下,别人是看不出來的,隻有尤朗自己能感受得到。
是真的憤怒了。
他想着要把這個年輕人培養起來,而年輕人在考慮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績效獎金。将來到了高位上,一旦出現纰漏,哪裡是績效獎及的事?
無知,太無知了!
章信被吓得大氣不敢出,立在原地,連摸褲子中縫的動作都停了。
隻能說,尤董确實比軍訓時的教官還要可怕些。
尤朗從左往右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瞥見筆筒裡有一把鋼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拿過來的,又想起那些教訓孩子的手段,毫無心理障礙地指指右邊:“站過來。”
章信尚且不知道尤朗要做什麼,隻是對他的命令遵照執行,乖乖地站到了上位者指尖所指的地方。
乖巧的模樣,确實很像孩子。
二十六歲,很漂亮的年紀。
隻是尤朗此時沒心情欣賞這份乖巧和漂亮,倒是一肚子氣要發洩,幹脆利落地起身,伸手抽出鋼尺,“啪”一聲落在年輕人左手手臂上。
“啊!”章信下意識伸手捂住了挨打的地方,薄薄的西裝襯衫擋不住尖利的鋼尺,布料遮擋下,挨打的那一處有些熱辣。
“放開!”
章信擡起眼皮看着尤朗,并未在他的神情裡尋到一絲不恰當,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他把自己的兒子按在腿上扒了褲子揍屁股的場景,耳垂迅速由白變紅,燒得比挨打那處還要厲害。
尤朗見他沒有動作,揚起鋼尺,“啪”地抽在了他的背上,打得年輕人脊背一挺,差點站不穩。
“尤董……”語氣中帶着懇求,卻不好意思說出下面的話。
鋼尺在不斷下落,責在年輕人手上、背上、腰上,就連最敏感的臀部也挨了兩三下。尤朗邊重重地揮動鋼尺邊恨恨地罵:“不是說可以承擔後果嗎?這就是後果!你承擔不起?承擔不起也給我受着,以後再敢這樣輕率疏忽,有你難過的時候!”
章信閉着眼睛,感受着身體各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既不敢回嘴,也不敢躲開,隻在心裡默默道,以後再也不能出這種差錯了,否則,他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尤朗打了二十來下就停了,“啪”一聲把鋼尺丢在光滑的辦公桌面上,瞪了他一眼,話語卻和緩了許多:“寫檢讨交上來,沒什麼事就下班回家。”
章信又有些震驚了,隻是交檢讨?沒有扣工資獎金?沒有取消年假?
“還不出去?還想挨是不是?”
章信臉紅得透透的,不知道事因為羞還是因為疼,趕緊傻愣愣地搖搖頭,逃離了這個可怕的地方。
後來章信經曆過許多事情,想起這次挨打,才明白他當時沒有躲,不是因為害怕,而是——
他當時就已經願意接受尤朗給的一切了,包括責備,包括疼痛。而這,都是因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