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見到城門前的激烈的争鬥,黑影伸出了雙手,大喊大叫跟要撲過來似得:“大姐頭!可算見你了!快!救我!”
舜華立刻便知前面的是袁俸,他們相對而跑,待距離離得越來越近,舜華才看清了他,以及他身後跟着的一大群惡鬼。
她先是詫異于酆都原來還有鬼,而後有些無奈地想,這倒好,後有寂明和閻王,前袁俸帶着那麼多鬼出現,前後夾擊,不過就在這條路的中心正好還有岔口,也不知裡面是不是條死路。
在接頭後舜華十分自然将他拐進了右邊路口,天無絕人之路,裡面是一條通巷,她邊跑邊問:“見過沉蝓嗎?你沒被窈娘送出去?”
袁俸氣喘籲籲道:“沒見過蝓姐,我醒來後就在城外的一處黑漆漆的林子邊上,想着你們肯定也會再入城,就自個兒先回來等着了。”
一開始袁俸回城後去了窈娘的酒肆等他們,結果沒坐上多久就被一群兇神惡煞的鬼包圍了起來。
那些鬼和之前遇到的鬼不同,他們身上的煞氣比之前鬥場的兩隻血刹更重,還是豬首鬼給他殺出了一條路,他才逃了出來。
“我剛來的時候城裡還一切如常,本想去窈娘那兒等你們,但沒多久就被包圍了。”對剛才被圍堵之事,袁俸心有餘悸,“再後來鬼樓那邊就變了,街上的那些鬼也開始融化成了之前那棟鬼樓彙聚,可把我吓壞了。”
舜華回頭看了眼那些不知為何要追趕他們的黑影:“可這後面怎麼還有酆都的鬼?”
袁俸唉聲歎氣:“不知道誰把酆都十層以上的鬼也放出來了,出來就把窈娘的鋪子圍了起來,要帶走窈娘的活計,你說我又不是她的活計,攤上這事兒算什麼?在我跑之後,一路所見,城裡的鬼也開始一個接一個的融化了,但它們和那些小鬼不一樣,好像也不會受到影響。”
這一切像是在針對酆都的鬼衆們,外面的鬼兵沒有融化,但要不了多久,也會全部折在寂明手中。
而它們這些守着地獄十層以上刑罰的鬼還在,要麼這些鬼在那布局之人麾下還有用,要麼就是其修為不足,所施之術不足以将這些鬼也一并融了。
其實見了後面這群鬼以後,舜華和傅舟桓還是有一殺之力的,袁俸在窈娘酒肆門前對它們的形容實在是誇大其詞了,但礙于鬼的數量奇多,寂明也緊随其後,怎麼也甩不掉,死死纏着她不放,舜華迅速做出了決斷:“也沒轍了,隻能朝鬼樓跑,那些追你的鬼說不定也不敢去那棟樓附近,說不定還有機會借力打力。”
“什麼?姐.......我也不想去。”一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袁俸就後怕,但嘴上說着,腳下卻半刻沒停息的跟着她,那能怎麼着?現在他除了跟着舜華他們也沒辦法。
“可能是因為我們是人,所以才沒受那詭術的影響。”傅舟桓道,“阿槿說的沒錯,鬼樓那兒或許是才是對我們而言相對是安全的。”
漸漸地,他們離鬼樓越來越近,身後跟着的鬼也越來越也少。
當他們抵達鬼樓時,身後已是再無一鬼,酆都本就昏暗的上空更黯淡了幾分,五個如阮青和謝華昀一般高大的身影緩緩現身,圍在了樓的周圍,而一黑一白,一男一女,兩個無臉的二鬼站立于樓門兩側。
地面宛如燒紅的鐵塊一般,四處散着血紅的黏液。
“剛出狼窩,又入虎口,我就說不敢來吧,姐你這帶的什麼路啊。”袁俸看到圍站在他們身邊的是個閻王和黑白無常後癱坐在地,欲哭無淚道,“今天要交代在這酆都了,真好,墳都不用挖了。”
柳芩元‘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小子上你哪找的,這般有趣。”
“你還笑!”袁俸哭喪着臉,扭過頭看他,“我都要死了,你還說笑,隻恨這一生還有未盡之事。”
前後都是死路,舜華也沒辦法。
就在舜華再往前踏出一步後,腳下突然出現了一道怪異的大陣,而陣法之中站着了兩男兩女,袁邺和袁沅恭順地站在一個男人身後。
男人約莫四十的年紀,穿着一襲深灰色的衣裳,墨發中帶着幾縷白絲,随意地用黑帶低低地綁了起來,他目光深邃,身子英挺,宛如孤松,手中提了一個和他一樣,穿着灰衣,模樣與袁俸有幾分相似的傀儡。
而另一個藍衣女子則在樓的正中央,她脖子上帶着一個黑色的玉佩,藍衣外衣上披了一層白紗,長發及地,絲綢般的青絲以碧色的朱钗挽了個偏髻,一雙鳳眼凜然生威,透着上位者的壓迫。
在看到那個男人後,袁俸的眼眶一下升起了血絲,咬牙切齒道:“袁子霖!”
他的聲音中帶着突然爆發的恨意,被喚作袁子霖的灰衣男子溫聲道:“袁俸。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令人意外的是,今日所見的袁子霖看起來儒雅溫文,全然不像之前應長生說的那般像個屠村殺了袁俸一家的惡人。
袁俸拿出了自己懷裡的唢呐:“我呸,你這個弑父殺兄,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隻要你還活着我就好不了。”
面對他的惡語相向,袁子霖隻是微微一笑,無動于衷。
柳芩元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傅舟桓:“這小子這麼善變嗎?剛才還哭天喊娘的,一下變得這般兇戾。”
傅舟桓不動聲色地同他離了一指距離,淡淡道:“習慣就好,向來如此。”
袁俸正愁還有未盡之事時,袁子霖就出現了,舜華一開始還以為又是幻境,但迅速将這個想法否認了,就在那個藍衣女子的身上,她莫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危險的氣息。
“傅桐,好久不見。”柳芩元擡眸看向藍衣女子,“你還沒走火入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