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今天是教師節嗎?”柒業微微挑眉看向那安。
“教師節···?”這下那安更加疑惑了。
坦白說她的确忘了今天是教師節,她這幾天對日期的概念就隻有昨天9月9日剛給柒業過完生日,還過的有些坎坷。但,就算記得是教師節···
“教師節有什麼問題嗎?”那安不解看向柒業反問。
柒業并沒有回頭看那安,隻是自顧自向一個方向走去:“正好也是周日,不用去看看以前的老師嗎?”
“以前的···老師?”那安喃喃重複着柒業的話,視線卻順着柒業走的方向看去。她很快想起了之前在江景閣上看到的場景,那個方向,有她的初中學校。那安下意識停下腳步,思緒萬千。
柒業也停下腳步,終于看向那安說道:“你不是說你是為了老師才的加班群嗎,那至少有值得留念的記憶吧。”
那安的确無法否認這一點。
各種原因造成的緊張焦慮,和不适應導緻的飲食不規律,讓原本一年隻出現兩三次的急性腸胃炎變成了常客,那安三天兩頭就得往醫院跑一趟。家在外地,父母難免有無法及時趕到的時候,每當這種時候,班主任和寝室的管理老師都會給那安提供不少幫助。
想到他們,那安再次看向初中學校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
在那安的初中,每周日晚上都有強制的晚自習。所以每到周日下午,班主任和生活老師都會提前返回學校迎接學生。
那安和柒業來到校門口時正好剛過三點,大部分學生還未返校,絕大部分班主任和生活老師卻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因為是學生的返校時間,校門口保安并沒有對二人的入校行為進行阻攔。
那安走入校門,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老建築,心中思緒紛呈。但隻是片刻的遲疑後,那安便轉身拐向另一邊稍新些的大樓。
遵循長久的習慣來到第五層,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那安很快停在了位于走廊最盡頭的辦公室門口。空着的右手幾次擡起又放下,但最終還是輕輕叩響了面前的那扇房門。
“請進。”
中年男聲從屋内傳出,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
那安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下意識的輕咬了自己的下唇,下定決心般推開了面前的房門。
辦公室内側靠窗的位置上,一位男教師從堆滿辦公桌面的作業中緩緩擡起頭。他看起來約四十出頭,有着深刻明顯的面部輪廓,高挺的鼻梁,微薄顔色偏深的雙唇。能夠想象,在二三十年輕,這位教師一定也是個令人仰慕的大帥哥。當然,即使現在,放在同年齡階段的教師群中,他也是相當亮眼的存在。
男教師深邃偏棕的雙瞳注視向走入辦公室的那安,剃成寸頭的黑發中已有明顯的白色,這也是他和那安記憶中唯一不一樣的地方。
“李老師。”那安輕聲叫出這個曾經的稱呼。
被稱為李老師的男教師微微怔住,似乎在回憶,在思考。良久後才有些不确定的說道:“你是···那安?”
那安輕輕點頭,躊躇片刻後還是緩緩走了過去,她雙手遞出被捧在懷裡的康乃馨,微垂視線輕聲說道:“教師節快樂。”
李老師怔怔的接過花束,甚至沒有說感謝,相對無言很久之後,李老師才似乎是為了打破尴尬的問道:“高中怎麼樣?”
“挺好的。”雖然聽起來很敷衍,但那安也想不出其他回答,這應該是她唯一的感受。
“那就好。”李老師卻因為這個回答再次陷入了尴尬中。
正斟酌着是不是該再說點什麼,辦公室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随後便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李老師疑惑擡頭望去,就見一個長相頗為好看的人出現在門口。微微上挑隻有眼尾處的下壓而透出一絲溫和的雙眼,習慣性微微皺起的眉,微挺精緻的鼻梁,偏薄的淡色嘴唇。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慵懶随意,但生人勿近的奇怪氣場。因為随意束起的長發李老師并沒能在第一眼就确定來人的性别,但明顯更具有男性特征的骨架,和領口處露出修長脖頸上的喉結還是讓李老師很快反應了過來。
但無論如何對李老師來說這都是一個陌生的人,李老師可以确信,這樣具有特點的人,隻要見過一次他就不會忘記。他疑惑望向出現在門口的男生:“你是···”
那安也随着李老師的詢問聲回頭,很快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朋友。”那安輕笑着回答,她并沒有注意到,這是她進這個辦公室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聽到那安的回答,李老師再次怔了怔,又擡頭打量了柒業良久之後才輕聲說道:“這樣啊,那就好。”
“那我先走了。”那安向李老師告别,然後轉身向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柒業走去。
二人離開後,李老師有些失神的看了看手中的花,宛如自語般的低聲說道:“真的,太好了。”
那安和柒業離開辦公樓後,轉入了學校小賣部和一排陰郁樹木圍成的小道,小道的盡頭是一到已有些陳舊的鐵門。鐵門并沒有關閉,但那安卻沒有進去,而是輕輕叩響了拿石頭抵住敞開的鐵門。
鐵門邊的小小安保室内,一個留着點點花白胡須的大爺探出頭來:“找誰啊?”
“張老師在裡面嗎?”
“找張老師的啊。”大爺邊低聲咕哝,邊打開了放在保安室的對講機,快速說了幾句後,他示意那安和柒業在旁邊等待。
并沒有等太久,一個頭發略有白絲的幹練中年婦女向門口走來。臉上已有明顯的皺紋,看起來約摸50歲上下,但雙眼卻異常有神,讓整個人都顯得很精神。
“誰找我?”張老師的目光落在守門大爺身上,聲音也顯得中氣十足。
守門大爺剛準備朝那安等候的方向指去,張老師的目光卻已經先一步落在了一旁等候的那安身上。
“那安?你是那安吧!”張老師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她快速走到那安面前面露關切的上下打量許久,這才安心般的感慨到:“真的是那安呀,高中怎麼樣過得好嗎?”
“嗯,很好。”那安輕輕點頭,仿佛想讓張老師安心般的笑着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張老師輕拍着那安的肩膀,發自内心的替這位學生感到開心。
也是到這時候,張老師才注意到那安身邊還站着一個長相頗為好看的年輕人。
見張老師帶着詢問的目光落到了柒業身上,那安主動介紹道:“他是柒業,我朋友。”
見那安介紹到自己,柒業也微微沖張老師點頭打招呼道:“張老師好。”
聽到是男聲,張老師微微愣了愣,但很快笑着回道:“你好。”
随後便再次轉向那安又問了一些生活情況之後這才放下心問道:“對了,你今天怎麼過來了?在附近有事?”
那安輕笑道:“今天教師節,來看看您。”
那安并沒有給張老師帶花或者任何禮物,因為知道張老師不會收這些,強行塞給她又被她扔入垃圾桶的教師節禮物不知道有多少。她說她隻是個農村婦女,勤勤懇懇幹活就行,見不得這些。
還在上學時,那安受了張老師不少照顧,曾試探性的問過她教師節收不收禮物。那時張老師說,如果那安過得好,畢業之後還記得再來看看她就行,不用任何禮物,她見不得這些。
現在,大概就是達成這個約定的時候。
“是嗎。挺好的,其實你過得好就行。”張老師神色溫和下來。
一年不見,那個過于文靜的孩子,那個最令她操心的孩子,竟已經變成了現在這番模樣。這大概是她近期收到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