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尖利的鳴叫聲從虛影口中傳出,它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受到攻擊。随着右翼的痛感加劇,它越來越急躁,盤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那安則看好方向,等到柒業再次給出引導的手勢,那安毫不猶豫的最後一次使用弓箭将虛影引導向了栖流和宋梓琪所在的方向。
劇烈的撞擊聲響起,大地轟鳴,虛影背上的幾人險些被甩飛出去。但大家都沒心情管這個,按照柒業的新指示用力将自己的武器以合适的角度穿過虛影右翼刺入地面。嶽骨的短刀是穿過幾片羽毛,而皮爾森的大劍則是直接穿過虛影的右翼,他們一同将虛影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失去了右翼又無法移動的羽蛇虛影,用粗壯的尾部敲擊地面企圖掙脫,但面對幾人的死死反抗,它最終也沒能如願,隻能用餘下的左翼護住胸前的水晶。宋梓琪也在此時閃到虛影左翼旁,她大力撩起虛影的左翼,為已經處在蓄力狀态的栖流打開了直通水晶的路徑。
也是到此時,羽蛇虛影産生了強烈的不安感。它最後的殺手锏——頭部的金色圓環開始聚集起閃動的電流。但此時正處在關鍵時刻,所有人都無法離開自己堅守的位置。
見狀,因為力氣不夠所以沒有參與釘住虛影右翼的那安,猛的從虛影身上跳了出去,接着幾箭連射向前方殘留的樹根。箭矢與樹根相撞,發出有力的撞擊聲。虛影也随之朝向聲響的方向,如慣例般的發出低鳴。在鳴聲停止之前,那安終于幾步趕到了箭矢飛落的樹根旁,虛影也像是終于确定了什麼一般,猛的向天空揚起了頭。
衆人皆驚,但卻沒有人移動,也沒有人發出聲響,因為此刻任何多餘的動作,都隻會前功盡棄。面對那安這種冒險的行為,柒業牙都快咬出血了,雖然他早就意識到了,但是果然,約定不要去冒險什麼的,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羽蛇虛影召喚的落雷其實威力并不算大,虛影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他們具體的位置,有戰鬥服的情況下,隻是被命中幾次的話,他們隻要付出輕傷的代價就能扛過去。隻要不影響到蓄力中的栖流,就不會對結果産生任何影響。那安,明明應該也清楚這一點才對。可是明明清楚,她卻還是沖了出去。
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脅的羽蛇虛影,這次落雷幾乎激發了自己全部的潛能,猶如金色瀑布般的巨大電流瞬間向那安所在的方向劈下,整個山谷都為止震顫。控制住羽蛇虛影的幾人隻覺得鼓膜都要被震碎,巨大的亮光刺得他們根本無法睜開眼,世界隻剩下了一片亮白。
而此時的栖流也終于投出了衆人期待已久的一矛。
長矛帶着炸裂的風聲以不可抵擋的架勢直擊虛影胸口處的水晶。
帶着所有人的期待和希望,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鮮紅的巨大水晶瞬間炸碎開來,在空中紛揚起一片紅色的霧,羽蛇虛影也終于停止了掙紮,巨大的身影開始緩緩消散。
柒業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在漸漸散去的白光中,一個拿着長弓的人影靜靜的立在正中。他跑上前去二話不說扣住人影的肩膀讓其面向自己,女孩的表情起初有一些茫然,但很快露出了一個笑容。
柒業想說什麼,但微微張口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該說的話就是那些,他全都說過,女孩會回複的話也就那些,她也全說過。她是有萬全的把握才這麼做的,但即使他知道這都是真的,可在他心中,如果要去冒險的人是她,又怎麼可能有真正的萬全。
似乎是見到柒業微微張嘴,女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然後擺擺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暫時什麼都聽不到。柒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他忽地松開手上前一步,輕輕抱了抱面前的女孩,然後低聲說了一句:“沒事就好。”
他知道女孩現在什麼都聽不見,可能他也壓根沒準備讓她聽見。他迅速放開了女孩,然後轉身去面對已漸漸趕來的衆人,隻留女孩一人僵在原地。
那安确實是僵住了,等她反應過來時,柒業已然轉身離去。她也看到他似乎說了什麼,但她的耳中暫時還回蕩着不斷的轟鳴聲。
直到衆人陸續趕過來,她清楚的看到了衆人各不相同的臉色。神色複雜的栖流,面露佩服的嶽骨,皺着眉眼神中卻帶着驚訝的宋梓儀,還有面露欣慰的雇傭兵皮爾森,和大笑着拍了拍她的後背的宋梓琪。
大家似乎或多或少的都說了些什麼,但是那安都聽不見。直到衆人互相對視着,笑着開始逐漸往回走時。那安才終于深呼出一口氣,雙手微顫的摸了摸自己已然滾燙的臉頰,而此時的柒業已經走出了很遠。
衆人再次一起回到了弘成昏倒的那棵樹下,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大家和羽蛇虛影的戰鬥并沒有波及到他,他依舊是那樣不省人事的躺着。柒業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提起弘成的衣服将他一同帶上了原來的山崖。
山崖上的衆人見到幾人幾乎沒什麼損傷的返回都很是驚訝,艾爾眨巴着大大的碧藍色雙眼第一時間跑到了皮爾森的面前。皮爾森笑着再次大力揉了揉艾爾毛茸茸的頭說道:“怎麼樣!你爸我是不是很厲害!”
艾爾第一次沒有反駁皮爾森自稱爸爸的行為,隻是呆呆的點了點頭。見艾爾這反應,皮爾森一時間竟也忘了成功當了片刻爸爸的興奮,溫柔的笑着說道:“我回來了。”
幹桂也迅速抱住了剛落回地面的那安,它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懷中的女孩,一遍又一遍的問道:“那安沒事吧,沒有受傷吧。”
回來的路上,那安的聽力也終于漸漸恢複,她笑着摸了摸幹桂毛茸茸的頭答道:“沒事沒事,沒有受傷。”
即使得到了回答,幹桂還是不敢置信的又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了好幾次,這才終于放心的舒了一口氣,然後便狠狠的皺眉瞪向柒業提着的弘成。
柒業将弘成扔在淩菲等人的面前,不知道是因為撞擊還是因為昏迷到時候了,趴在地上的弘成竟漸漸蘇醒了過來。他有些茫然的掃視了下站在自己周圍的衆人,好一會之後才終于面露驚恐的将視線定在了柒業和那安身上。
早在柒業問他虛影去向時,他看到柒業看向他的眼神時,弘成就知道,柒業肯定看出來了,他肯定看出來賈蜜是被自己殺害的了。當時他的心中滿是恐懼,他知道柒業厭惡這種行為,既然這件事被他知道了,那自己怎麼都逃不掉了。
既然逃不掉,那就隻有一種辦法,他要把柒業變得和自己一樣。如果他也被迫殺了自己的搭檔,那他肯定不會把和他一樣的自己給交出去。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叫那安的女孩帶入七成結界,他要讓柒業也感受到他親手殺死賈蜜的痛苦和無奈。
當他跟過去聽到這個叫那安的女孩不會進結界時,他根本沒有多想,他還想活下去,就隻有讓柒業親手殺了女孩這一條路!
他記得他成功了,他成功把女孩一起送入了結界。
然後呢?他昏迷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此刻他們還會這樣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那可是接近八成的虛影!
弘成就像見到了鬼一樣,驚叫着坐在地上向後退去。
在他正對面的柒業并沒有什麼反應,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樣。然後更加令他驚恐的一幕便出現了,他看到柒業的右手上,展示出了一顆暗紅的失去光澤的水晶。弘成頓時面露恐懼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空空如也。
然後,就在他的注視下,柒業将右手上的水晶猛地捏碎。清晰的碎裂聲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中,弘成雙眼上翻,再次昏迷了過去。
而這次,他将不會再這麼快醒來了。
柒業緩緩松開右手,任水晶的碎片散落在地。他直視站在面前的淩菲一隊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記住了,任何再敢對我搭檔出手的人,這顆水晶就是下場。”
對面衆人,看着這個猶如鬼神的一般的冷漠少年,同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女人瘋狂的笑聲率先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
宋梓琪上前一步走到柒業和那安的身邊,帶着瘋狂不可一世的笑容緩緩說道:“也算我一個。從現在開始,任何敢對小研究員和小那安出手的人,就都是我宋梓琪的敵人。”
她的話音還未落,向來沉默的宋梓儀也向前走了一步,護在了宋梓琪身邊,随後皮爾森和艾爾也很快從另一側上前站到了柒業身邊。隻有嶽骨和栖流,依舊神色有些複雜的站在原地。
柒業也沒準備等對面衆人做出反應,轉身帶隊向着樹林深處走去。
他知道,等巡山結束,不消幾天,他乃至宋氏姐弟和皮爾森的行為便會傳遍整個機構,到那時,才是弘成被殺雞儆猴的用處真正顯現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