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安是吧,我家老子昨天跟個蚊子似的在我旁邊叨叨個不停,非要我來找你談心,你爸也真夠可以的。”學姐将一條腿踩在椅子上有些痞裡痞氣的說道。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那安着實也有些無奈,她都完全不認識這個學姐,也不知道她爸這都是從哪找的人。
“你說你好好的學什麼美術,你家人反對成這樣,你學的下去嗎你?”學姐說話很不客氣:“而且聽說你是最近才開始學美術的,我不知道你是看了什麼雞湯還是動漫啊。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心血來潮的半吊子,要是美術像你們這種人随便想學就能學會,那我們這種真心喜歡十年如一日練苦功的人又算什麼呢?”
“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你那幼稚的想法吧,你們就是該踏踏實實搞學習的種,别以為搞得了學習就了不起了,我們這個圈子沒你想的那麼好混,不是真心喜歡你就沒資格進,别來污染我們。”
雖然這個學姐說哈很難聽,但那安算是可以理解她這種心态,至少說明眼前這個人是真心喜歡美術。那安待她停下嘴這才沉吟片刻認真說道:“那要是我是真心喜歡呢?”
聽到這話,學姐終于轉頭看向那安:“别開玩笑了,你要真喜歡,那你之前十多年幹什麼去了,你不會跟我說,你前幾周剛真心喜歡吧。”
那安沒有回話,隻是認真的看着這位學姐。
“呵,你要真喜歡,那你糾結個屁,直接在志願上寫美術甩到你老子臉上,省的他再逼逼。”說完學姐起身走向餐廳前台叫道:“喂!還沒好嗎,我要打包。”
也許下看她模樣不善,幾個店員沒敢說什麼,加緊打包了她這份遞了過去,學姐一手接過自己的午餐,然後頭也不回的向餐廳大門走去。
路過那安身邊時,那安清楚的聽到:“連直接填志願都不敢,裝模作樣的要和明知道會反對你的人打商量,就這樣還敢說你真喜歡,真叫人惡心。”
那安沒有反駁,也沒有追上去說什麼,隻是繼續靜靜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等待屬于自己的那份午餐。有一句話也許這個學姐真的沒有說錯,如果她真的有那麼喜歡,也許的确不該在乎其他人怎麼想,直接填志願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趕在學校正式開始午休前,那安趕回了自己班的教室。隻是剛趴下沒幾分鐘,羅嘉又再次拍醒了她。當她一臉疑惑的看向羅嘉時,羅嘉卻神色怪異的指着教室窗外,那裡正站着一位有些熟悉的老師,正是負責教他們班美術的那位教授,那安趕緊起身迎了出去。
現在正值午休時間,無論是辦公室還是教室都有正在休息的老師呵學生,他們隻好找了個相對遠離這些的地方的角落進行談話。
美術老師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是猶豫了很久後才開口問道:“你是真的想學美術嗎?”
那安不知道老師為什麼問這個,但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老師似乎又想了些什麼,沉默良久後才再次開口問道:“那可以說說,你未來想幹什麼嗎?”
那安被問得一愣,說實話她并沒有想好自己未來要幹什麼,隻是隐約想要繼續從事和畫畫相關的工作,而考美術班隻是為了選擇的資格而已。
可能是看出了那安的茫然,美術老師輕輕搖頭歎息道:“你考上了美術班這是事實,我也去查了你的排名,錄取的五十人中你排名第三十九,算是中等偏下的成績。本來其實也沒什麼,我不在乎進入美術班的學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習畫畫的,隻要基礎達到了我的要求,我都一樣教。”
美術老師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是,你們家裡人的反對意向太過強烈,畢竟你也不算是特别頂尖,我們需要慎重決定是否讓你加入美術班,所以我現在才會向你問出這些問題。我想知道你學習美術的意願有多強,值不值得我們花費這些心血去培養。”
那安輕咬嘴唇沒有答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對于自己的未來那安一直默認是進入電網,但最近想要從事繪畫相關職業得想法卻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已經無法忽視。喜歡是真的,沒有想好要幹什麼也是真的,但這樣算是多強得意願呢?
沉默了很久,最後那安還是直接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我沒有想好未來要幹什麼,隻是想要從事和繪畫相關的職業。”
美術老師似乎也沒有料到那安會這樣回答,沉吟片刻之後緩緩說道:“聽說你們家都是國家電網的職工。”
“嗯。”那安輕輕應聲。
“那是很好的職業,也很穩定,可以理解你父母一心想讓你考入其中的想法。”老師輕輕點頭說道。
那安也點頭表示認同,她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份工作的好,如果要說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她現在已經不想了。
“如果你不去做這份工作,你的父母大概會很傷心,他們應該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種情況。”美術老師的聲音很溫和。
“嗯。”那安垂下眼輕聲應道,的确是這樣。
“你需要好好考慮,要不就說服他們,要不就好好學理科,我等你的答案。你如果選擇不來,我們會把機會留給下一個準備好了的學生。”美術老師說完頓了頓,又輕聲說道:“不要因為這件事傷害他們,不要讓他們失望,什麼最終都沒有家人重要。”
說完這些,美術老師便自顧自的離開了,留下那安一人在原地良久沒有動彈。沒有激烈的争辯,隻有事實,事實就是她父母想讓她學理科進電網,她不去就是違背了父母的意願,他們就是會傷心會難過。這些都是事實,無法反駁,而想要解決這一切,從根源上來說還是得先說服自己的父母。
晚上到家,那安沒有再選擇逃避,而是直接打通了母親的電話。她再次認真的表達了自己想要學習美術的意願,她願意承受這個選擇所帶來的一切磨難,可以克服這些所謂的困難,她事真心想要這麼做。
母親沒有說話,但不說話并不等于電話那邊會沉默,父親很果斷的從母親手中搶走了手機,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訓斥,說那安不識好人心,這麼多人都是為了她好,為了她着想,為什麼還要這麼執迷不悟。
“可是你們不是我,你們怎麼知道我就想要這些?”面對父親那安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争辯。
“你才多大,你懂什麼,我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我們肯定知道什麼是為了你好,我們怎麼可能會害你?”
面對父親這近乎強詞奪理的說法,那安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話可以說服他,這也是為什麼她會選擇把電話打給母親而不是父親。
聽到那安的沉默,父親也不再抓着這一件事情,而是話鋒一轉問道:“你現在在哪?”
“什麼?”那安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要你在顔老師家寄宿,不是為了讓你到出亂跑的,就是因為天天出去鬼混才不曉得被誰迷了心智,說,是誰要你學什麼鬼美術的?”父親的語氣變得有些森然,話頭也漸漸扯到了那安母親的身上。
“不是這樣的,我本來就喜歡畫畫,不管住在哪都一樣。”那安有些焦急的說道。
“一樣?我就不信了,我倒是要好好問問顔老師你那都是些什麼室友,看看你每天都在和什麼人鬼混!”父親的聲音越來越暴躁。
但那安此刻卻已經無暇在意這些,如果父親真要去找顔老師和前室友詳細詢問,那她沒有住在那邊的事很快便會暴露。雖然她已經盡量避免了和柒業在學校接觸,但萬一真的還有人記得當初的八卦,那···那安下意識的回頭看向門外。
電話那頭父親暴怒的聲音還在繼續,似乎還踢到了那安的母親和她房間中那些視若珍寶的漫畫和畫冊。那安有些顫抖的手再次抓緊了手機,語氣冷漠的一字一句問道:“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這些影響學習的東西,哪天全給你扔了。我明天就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把你調回宿舍去住。”說完電話便被人挂斷,留在那安耳邊的隻有“嘟,嘟”的忙音。
那安的手頹然的垂落下去,手機從指縫中滑落,摔在地上被磕碎了一角。那安終于忍不住,将頭深深的埋在腿上,眼淚不自覺的滑落,打濕了睡褲。
自己的父親真的會這麼做,他會再一次奪走她珍視的東西,就像幹桂一樣,或許從一開始,反抗就注定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