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帝都私立醫院走廊内,沈博恒靠在牆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緊接着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穿着紫色小香風套裝的貴婦人速度最快,沖到沈博恒那裡焦急地問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佑佑怎麼會進醫院?”
穿着黑色西裝氣場十足的男人威嚴道,“你把前因後果好好說清楚。”
沈博恒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女人卻是等不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聲音都帶着哭腔,“都到了這時候你還不想說實話?誰能比佑佑更重要?”
沈博恒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今天下午佑佑不知道從哪裡看到一個視頻,知道南風跑到一家酒吧去當調酒師,這件事還在圈子裡傳開了。”
沈父和沈母都是大家族出身,接受的正統教育,因此酒吧這種地方在他們看來就跟古代的青樓差不多,眉頭頓時皺得死緊。
沈母攥緊手裡的包包,不是很願意相信,狐疑道,“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跟佑佑也希望是假的,但是視頻裡的那個調酒師跟南風太像,就想着過去看看,如果是真的,就勸他回家,别在外面丢我們沈家的臉。”沈博恒說着,又歎了一口氣,“誰成想他不僅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還不知道被什麼不三不四的人迷得神魂颠倒,一口一個小祖宗地喊着,佑佑看着他變成那樣,就......”
沈博恒捏了捏眉心,語氣頹喪,“我一開始沒打算告訴你們,畢竟我身為大哥,應該對弟弟們負責,結果司機善做主張,還是驚動了。”
“這怎麼能怪你,明明是南風那孩子氣性大,非要跟佑佑過不去!”沈母越說越氣,“既然他想當那上不了台面的調酒師,就讓他——”
沈父打斷沈母的話,直勾勾看向沈博恒,“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沈博恒心中一凜,脊背微微挺直,語氣也認真了許多,“繼續讓他當調酒師肯定不行,他不在乎名聲,沈家在乎,所以我讓集團法務部的律師去聯系了那家酒吧的老闆進行收購,她同意了開除南風的要求。”
沈父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沈博恒身體微微放松,繼續道,“我打算接下來讓他在外面吃點苦頭,知道賺錢不容易,自然就會學乖,到時候也不用我們做什麼,自然會主動回來服軟。”
沈母雖然生氣沈南風自輕自賤,可那畢竟是她辛辛苦苦懷胎生下來的小兒子,聽到沈南風要在外面受苦,立刻聯想到孩子被掉包後過得苦日子,又有些不忍,“要不還是算了吧,他也才二十歲出頭——”
沈父再次打斷她的話,一錘定音,“行,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
沈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可看着丈夫不苟言笑的臉,她歎了一口氣,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就在這時,診療室的門開了。
沈母頓時顧不上其他,連忙迎上去問道,“李醫生,佑佑他怎麼樣了?”
“請放心,經過治療,病人現在已經沒有大礙。”醫生說着,眉頭微蹙,“隻是他心髒情況不太好,最好還是不要受刺激,再多來幾次,身體肯定吃不消。”
他說完,又補充道,“如果可以,還是盡快做移植手術,這樣比較保險。”
三人剛和緩的神情随着醫生的訴說重新變得凝重起來。
沈母更是心疼得不行,忙不疊問道,“那我們現在能去看看他嗎?”
醫生往旁邊讓了一步,道,“當然可以。”
進門後,看着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孱弱青年,女人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佑佑,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沈佑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見沒有人再進來,抿了抿唇,低聲道,“爸媽、大哥,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胡話,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抱歉不抱歉的?”沈母嗔怪道,“佑佑,你要是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千萬别硬抗,知道嗎?”
“好。”沈佑點點頭,猶豫片刻,又道,“那個,爸媽,今天這事是我不對,不該貿然去找南風哥哥,把事情都辦砸了。”
“隻是當時看到視頻的時候,群裡有好幾個跟沈家不對付的公子哥兒說想去捧場,我是真的擔心他會被欺負,這才......”
沈母神情憐愛又心疼,溫聲安撫道,“媽媽知道你也是好心,是南風那孩子小心眼兒,你别自責。”
沈佑垂下眼簾,一副愧疚到極點的樣子,“但如果不是因為我,南風哥哥也不至于跟家裡鬧得這麼僵,要不我還是回去好了。”
“這怎麼行?”沈母想也不想直接反駁,“那就是個豺狼窩,現在那兩口子的心思都在他們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身上,你要是回去了,就這綿軟的性子肯定會被他們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絕對不行!”
剛開始知道孩子被人故意掉包這件事時,沈母的确特别生氣,也遷怒過沈佑。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怕是養條狗,時間久了都會有感情,更何況是大活人?
沈母不是什麼事業型的女強人,除了時不時陪着丈夫出席一些公開場合,跟其他豪門太太逛街聊天,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家人身上。
沈父身為沈氏集團的董事長,經常加班,沈博恒作為沈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從小便接受的精英教育,除了學校的課程,回來之後還要跟着家庭教師學習其他東西,跟她相處時間不是很多。
隻有沈佑,因為是小兒子,又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需要細心照顧,就算如此,也時不時進一趟醫院,隔三差五就要搶救一下,因而她在沈佑身上耗費的時間精力最多。
沈佑又是個聽話懂事的,哪怕再難受都會勉強擠出一個笑,讓她不要哭,還會關心她的身體,讓她覺得特别幸福。
人總會下意識同情弱者,也會更親近陪伴自己時間更長的人。
因此在沈南風被認回沈家後,起初跟沈佑争執的時候她還會因為愧疚勸沈佑不要跟沈南風計較。
沈佑每次都會大度地将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沈南風要麼死不承認,要麼沉默,一點都不讨喜。
這種事發生得多了,她也越來越不耐煩,甚至覺得沈南風被那對上不了台面的夫妻給帶壞了,心中的天平也逐漸往沈佑那裡傾斜。
“可是這本來就是南風哥哥的家,他總在外面也不好。”沈佑另一隻手攥住被角,滿臉為難,“酒吧那種地方總歸不太......南風哥哥又似乎......我有點怕他被人哄騙,染上什麼不幹淨的病,到時候......”
沈佑這麼一說,沈母臉色頓時變得空前難看,就連沈父也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
沈博恒剛要開口,說這件事他會調查清楚,沈父卻等不及,直接喊來助理,讓對方想辦法弄清楚沈南風嘴裡的小祖宗到底是誰。
于是,幾分鐘後,被黑貓幽怨盯着的手機屏幕突然發亮,還一邊嗡嗡震動一邊響鈴。
沈南風被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一坨黑色原地起飛,又“嘭”一聲砸到了地上!
他吓了一跳,瞬間清醒了,連忙開燈。
就見黑貓似乎是被燈光閃到眼睛,愣了幾秒,看看桌上的手機,又瞅瞅呆愣的沈南風,“嗖”一下絲滑地蹿進了床底。
沈南風:“......”
不是說黑白配色的才是神經病,他家黑貓難不成大半夜的被奶牛貓奪舍了?
不過手機還在锲而不舍地制造出噪音,沈南風撓了撓頭,顧不上多想,穿上拖鞋往桌子那裡走。
結果他剛拿起手機,胳膊上就傳來毛絨絨的觸感,他一低頭,就對上黑貓漂亮的祖母綠眸子。
沈南風不明所以,但看着來電顯示上的“茗茗姐”三個字,打算先接電話。
然後他的小臂就被黑貓給抱住了。
沈南風眉梢微挑,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