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貼得很近,仿佛在隔着手背接吻。
角落裡的光線不足,晦暗之下,陰影掩蓋住兩人,呼吸彼此纏綿,氣息相互侵占,唇舌攪動的水聲萦繞耳畔,時快時慢,逐漸與變了調的心跳聲融為一體。
他們就像一對正在私下親昵的愛侶,至少那名路過的侍從是這樣想的。
花與蝴蝶相互吸引,經常會被對方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撩得情.動,偶爾在一些隐匿的地方幽會也無可厚非。
侍從自以為體貼地不去打擾,因此錯過了蘭茵斯未能宣之于口的求助聲,或許聽到了隻當是花蝶之間的小樂趣。
事實上這對花蝶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親密,明晃晃的劍身仍橫在兩人間,蘭茵斯被掌控着,無從反抗,連嗚咽聲也身不由己。
因為他發.情了。
獨屬于自己的花的氣息,黏膩不斷的水聲,逐漸升溫的暧昧氣氛,疊加起來足以誘使一名即将成熟的蝴蝶進入發.情期。
燥熱席卷身體,他的心沉下來墜入谷底,他一擡頭就可以看見慕笙眸子裡的淡漠,她氣質冷肅,衣冠齊整,與他此刻的潮濕狼狽泾渭分明。
他腿腳發軟,握着的劍也在微微顫抖,要不是慕笙緊緊攥着他握劍那隻手,長劍早就脫手。
無意驚擾的腳步聲遠去,慕笙停下動作後退一步,拉開距離觀察他,眼前的蝴蝶眼圈被激得發紅,手背抵着嘴唇急促喘息着。
她松開手,哐當一聲長劍落地,他靠着牆壁跌坐在地上。
【他發.情了,你要幫他嗎?他畢竟是你的蝴蝶。】
不。真做了,她與他之間的矛盾算是無解了。
蘭茵斯昏睡過去,慕笙把他抱起。
【那你找到有解的法子了?】
沒有。
【你倒是理直氣壯。】
誰說的,我理不直的時候,氣沒壯過?
【……】
蘭茵斯安分許多,他不再對她表現出厭惡,甚至會主動配合她演戲。
他對她改觀了嗎?
并沒有。
他曾經告知祭司大人,公主的氣息不對勁,祭司在施展魔法探查過她的身體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告訴他,公主身上沒有異常。
這也間接促使祭司與陛下費力撮合他們,試圖消解他們身上的隔閡。
那天的事情讓他意識到,他舉動隻會讓别人以為他們隻是情侶之間鬧矛盾,并不能讓其他人意識到背後潛藏的危險。
他沉靜下來,等待一個揭穿她的機會。
【公主與她的蝴蝶已經到了成熟期,陛下和祭司決定為他們舉辦一場盛大的典禮,慶祝這對花蝶接下來真正的結合。】
慕笙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身着華麗繁瑣的衣裙,佩戴精緻又沉重的飾品,綴滿璀璨寶石的王冠在她頭頂熠熠生輝,十幾名仆人環繞在她身旁,替她裝點打扮。
“殿下,您怎麼愁眉苦臉的?”
“沒有。”她隻是面無表情。
“殿下請多笑一笑……對就是這樣!”
【笑得好像那種一頓能吃好幾個孩子的魔鬼。】
謝謝誇獎,你也是。
“殿下是花之國最美麗的公主,而蘭茵斯殿下又是最漂亮的蝴蝶,真般配!”
提到某人,慕笙透過鏡子看向一旁被裝扮得更隆重、被折騰得不輕的蘭茵斯,展眉一笑,幸災樂禍。
一花一蝶在鏡子中對視,他忽然拿起一件飾品走到她跟前。
“戴上這個吧,我喜歡它。”他說。
她低頭瞟了一眼,是一件腰帶類型的飾品,貴重無比——貴是指它鑲滿了金銀珠寶,重也是指它鑲滿了金銀珠寶。
戴在她身上除了累贅,起不到其他多餘作用。
慕笙不動聲色把它推回去,她說:“既然你喜歡,那就給你戴吧。”
兩人互相推辭。
傳到陛下與祭司耳朵裡,就是這對花蝶恩愛和睦的消息。
陛下滿意地笑了,祭司大人也滿意地笑了,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禀告陛下、祭司大人,公主殿下被地底生物擄走了!”
怔愣過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祭司。
“蘭茵斯呢?身為蝴蝶,怎麼能放任公主殿下陷入危險!”
侍從小聲地說:“蘭茵斯殿下也被擄走了……”
陛下又問:“侍衛長呢?守護公主不是他的職責嗎?”
“侍衛長也被擄走了,”擡頭看一眼首座上沉默的兩人,侍從小心翼翼接了一句,“一起被擄走的還有侍衛長的蝴蝶。”
“……”
事發前——
【公主殿下在前往典禮的路上遇襲,她被地底生物劫持擄去地下世界。花之國的子民驚慌失措,蘭茵斯殿下作為公主的蝴蝶主動請纓,前往地下世界,勢要将公主平安帶回花之國。】
【被抓走的公主……】
【你把蘭茵斯拖下來幹什麼?沒他誰救你!】
觀禮的人群被突發情況震驚到了,旁白也被慕笙防不勝防的騷操作震驚到了。
慕笙被捆住時,順手抓住一旁的蘭茵斯,她對此毫無愧疚。
他巴不得我回不來呢,怎麼可能來救我,再說了,他真要來救,我現在帶他一起走,省得他還得自己跑下來找我。
【敢情他還要謝謝你呢。】
不客氣。
【……】
慕笙看着被她拖下水的蘭茵斯,以及被蘭茵斯拖下水的侍衛長和他的蝴蝶不由心生感慨。
估計抓她的地底生物也沒想到,它們兩手空空地來,拎着一串人回去,搶一送三,不知道的還以為到花之國進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