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它們回家喊家長。

【你認真的？】

慕笙把最後一條未成年魚扔回河裡，等了很久不見浮标的晃動，因天氣正好，索性扶着竿閉目淺眠。

【大魚！】

這不就來了嗎——

手上魚竿一沉，一股不容小觑的拉扯感從魚竿傳遞到手心，慕笙順勢放線，讓魚往外遊一小段，再提着竿一步一步後退。魚一發力，就把力收一收；魚一松懈，就把魚竿往後拽。

“遛”了好一會，精疲力盡的大魚落敗，将魚鈎一解，朝木桶一扔，咚一聲魚頭卡在桶裡，空留魚尾在空氣中不停掙紮拍動。

【一條約二十六磅重的大魚憑空出現在院子裡的水缸，對于慕笙來說，今天又是幸運的一天。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等慕笙走了，小精靈終于從水底遊上來，他趴在河邊呼呼喘氣。好險，差點被大魚一口吞掉。

小精靈和慕笙拳頭差不多大小，大魚一口綽綽有餘。

剛回到院子裡旁白就催促慕笙該躺平了，字面意思的躺平。

【那是人家一年的運動量，你一天就趕上了，再不躺設定偏離嚴重，你當心又要重開一輪。】

慕笙受不住腦袋裡的連番轟炸，隻能老實躺在草席上。

草席又破又舊，身下隻有幾塊木闆把底下架空，條件不允許的情況慕笙不介意将就将就，但要她在草席上躺一天，這對于一個習慣了長期保持一定活動量的成年人來說，真是度秒如年。

跳過，或者電暈我，現在。她表示這種苦她一點都不想忍。

【不行。】

哪個不行？

【都不行。】

夜晚。

小精靈從窗戶爬進來，一眼就看到背對着他的慕笙，他蹑手蹑腳地走到草席邊，靜悄悄繞過枕頭來到她的正面。

好像睡着了。

小精靈不确定，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退一步擡頭看看她有沒有醒來，再拍拍肩膀，退一步又擡頭看看她，整個過程全身緊繃，已經做好第一時間逃離現場的準備。

慕笙沒有回應。

沒有回應是最好的回應。小精靈嘴角彎彎，在黑夜裡依舊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提心吊膽了一天，他終于可以放下心爬上她的枕頭，貼着她躺下了。

他心滿意足地抱着慕笙的頭發睡着了。

第四天清晨，饒是慕笙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得不沉默。

門口正中間擺放着一個陶瓦罐，陶瓦罐上又長了一棵樹，看到樹上的“果實”，慕笙忍不住懷疑樹的物種——樹的枝頭上長滿了魚，這些魚還生猛得可以活蹦亂跳，要不是魚嘴牢牢栓在樹枝上，這會指不定會飛到哪個角落去。

掀開水缸上的擋闆一看，昨天的大魚不見了，聯想到門口那棵長滿魚的樹，慕笙心裡有了猜測。

【一大早，慕笙就被一股香氣驚醒。“可能是鄰居家又做什麼好吃的吧”，她想。她揉了揉肚子，好幾天沒吃飯了，她準備厚着臉皮找鄰居家蹭一頓飯。】

【結果剛出門，她發現香氣竟然是從自家廚房傳出來的，她走進去一看，餐桌上竟然擺滿了食物。】

嗯哼？漿果派和全魚宴？都是現成的食材制作的。

魚皮魚身魚頭魚尾，各有各的做法，每一道菜都香氣撲鼻，但是……她家廚房好像沒有佐料吧？

小精靈藏在廚房的某個角落裡。他今天早起摘魚做飯，還專門跑到慕笙鄰居家裡借了油鹽什麼的，因為不清楚價格，他給主人家留了兩條魚作報酬，也不知道夠不夠。

慕笙遲遲不動刀叉，他以為她不喜歡，難過得耷拉着腦袋。

【吃呗，又沒下毒。】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但這是早晨。】

……有道理。

四五個人的分量幾乎讓慕笙一掃而空，隻剩一盤魚肉松餅沒有動過。

【你猶豫什麼？】

我在想，那位好心給我做飯的廚子自己吃飽了嗎。

慕笙想了想，還是開口問出來：“你在嗎？”

陰影裡的小精靈聽完猛然一抖，被發現了。他緊張地抓着袖口，内心掙紮，很久很久以前族中長輩就告誡過他，一旦被人類發現就要立刻離開，如果還留在人類身邊，就會有很可怕的後果。

可是他還不想離開。

“下次能邀請你一起進餐嗎？”慕笙斟酌着詢問。

“……好。”角落裡傳來微弱的聲音，但看不到人影，或者任何生物的影子。

慕笙臉上帶上笑意，她把那盤魚肉松餅往前推了推：“你的廚藝很棒，它們很好吃，可是我吃不完。”

“或許你能幫我分擔一點？”

對方沉默了很久，久到慕笙以為他不會再開口。

“好。”他回答，“但是你要閉上眼睛，不準看我，不然我就要離開了。”

慕笙閉上眼睛說：“絕不偷看。”

她閉上眼睛後，角落裡傳來聲響。

“頭低一點。”

慕笙依言照辦，忽然她覺得臉頰癢癢的，眼睛雖然閉上，但對光暗的敏感還在，能察覺出來小小的影子擋住了她半張臉。她猜測他在試探她。

“啾。”臉頰一涼，響亮的聲音打破靜谧的空氣。

慕笙的睫毛顫了顫，最後回歸平靜——她全程沒有睜過眼。

“測試一下你有沒有騙我。”他佯裝淡定地解釋道。在慕笙看不到的地方，小精靈悄悄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