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後腿一步，放開他。

好在他沒有跟她繼續硬剛的打算，至少明面上，不然她真的隻能考慮讓他物理安睡了。

視線轉移到他腿上，他的右腿有個不小創口，鮮血從傷口流出洇濕繃帶。是箭傷。

箭杆已經被削掉了，一小節還露在傷口外面。這個時代的箭頭普遍有倒鈎，如果強硬拽出很可能會引起大出血。

看來是隻紙老虎啊。

效率至上，慕笙沒有留手，對方體力早已不支，他強撐着試圖逼退她，可惜他低估了她的實力——越是虛弱的時候，越是張牙舞爪。

他的處境更加狼狽，他臉色蒼白可能是失血過多，地上一小塊都是他的血。

好半天看他起不了身，在地上掙紮反而弄了一身灰。

他不說話，即便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模樣，他也不向她求助。

真犟啊。

慕笙走過去，他刷的擡頭看她，滿是忌憚。

她蹲下去，拉過他一條胳膊架在肩膀上，另一隻手箍住他腰側，掐了掐他僵硬的腰身。手下的力道隐隐推拒，她沒好氣地說：“放松點，要殺你早殺了，哪還留你到現在。”

微一發力，他就被支起來了，身邊人的發絲掃過脖頸，他不适應地偏了偏頭。

慕笙扶着他上了馬，然後牽着馬繩走在前面。

他坐在馬背上并不舒服，身上的傷口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他也沒有精力考慮多餘的事情，精神松弛下來疼痛越發明顯。

他合眼休息，周圍隻有馬蹄聲嗒嗒作響。

穿過叢林，他們往慕笙的住所行進，好在她房子多，有一處離這裡不遠。

前面的地形不太平坦，慕笙盡力壓下棗紅馬的速度，牽着它繞過碎石灌木，緩緩前進。

馬背上的人微微睜開了眼，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一會兒又閉上了。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很快小屋到了，這裡遠離人群，很安靜。

慕笙把人抱下馬，腳一勾，勾來一張藤椅讓他坐下。

轉身開了門，把小屋裡的東西簡單收拾，地上的木箱壘起來盡量不占過道，又順手把雜物打包扔到角落。這裡是她煉制魔藥的地方，比她平時的住所要雜亂一些。

整理好之後她出了小屋，目光與藤椅上的人打了個照面。

他率先收回目光。

屋裡唯一一張床上，慕笙給他處理傷口。

有些傷口黏在衣服上，清理的時候把他疼得臉更白了，嘴唇都在顫抖，疼狠了頂多鼻子深吸氣但一聲不吭。

單看他身上的傷口完全看不出來這人剛剛還生龍活虎地跟她打過一架，這種狠起來不要命的性子，多半也非常記仇，這會兒不知道在心裡打什麼小九九報複她呢。

慕笙看出來他重傷在内裡，内傷需要慢慢調理，這個急不來；外傷處理了大半，剩下的數他右腿的箭傷比較緊要。

傷口一圈撒了止疼藥粉，她拿出短刀一點點劃開傷口，鮮血流出來滴落在他腿下墊着的毛巾。

她手很穩，動作利落，很快染血的箭頭被挖了出來。随後就是消毒止血，上藥包紮。

上完藥她擡頭一看，他頭上冒起了冷汗。

啪嗒，房門關上，他才回過神。

他捧着杯子緩慢地小口喝水，幹澀的嘴唇和喉嚨得到緩解，也沖淡了口腔裡的苦澀藥味。

旁邊是一桶熱水，木桶旁放着一塊幹淨的毛巾，放在他伸手就夠得到的地方。熱氣蒸騰，蒙住了他的眉眼，掩蓋了他的神情。

小屋外，屋門敞開，慕笙坐在那張藤椅上，把玩她的短刀，模樣好不自在。

這把短刀是她拿巨龍心口的鱗片鍛造的，鋒利趁手，對魔法生物有特殊效果，所以她一直帶在身上。

【有個不太好的消息。】

嗯？什麼消息，總不能是救錯人了吧？慕笙心不在焉地收回短刀，枕着自己的胳膊，閉眼舒了一口氣。

【……】

慕笙：？來真的？

【我看了進度，它還停留在剛開始的段落，隻多了幾個字，其中有兩個字是，沉睡。】

慕笙往小屋裡瞥了眼，現在算算時間止疼藥效剛過，裡面的人能睡着也算他厲害。

她走進去，床上的人靠在床頭眼簾微垂，對她的出現沒有一點反應。她給他重新添了止疼藥，提上木桶和邊上的濕毛巾悄然離開。

門合上了。

拿出鏡子碎片，慕笙彈了彈它，問道：“裡面那人的弟弟在哪？”

“啊？他不合您的心意嗎？哈我懂了，您可真貪心！”

“他在哪？”你又懂什麼了。

鏡子碎片上出現一個人影，他閉着眼裝在一口冰棺裡，容貌與她救回來的人有七八分相似。

“……”好嘛真救錯人了，還是對兄弟仇家。

小屋外馬蹄聲又響起，三兩隻雲雀在屋旁的枝頭叫喚。

床上的人重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