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宮殿的深處。

那股魔力越來越近了。通過反饋回來的魔力波動，哪怕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慕笙都對周圍暗藏的危險了如指掌。

但小惡魔不知道，他緊緊握着她的手，牽着她防止她摔倒或者撞上什麼東西。

“小心，前面有台階。”

小惡魔确實如劇情所說，他沒有手染過鮮血，他太容易心軟了，對于因他而失明的小騎士懷有一點愧疚感，會不自覺遷就她。

他小心地扶着她一步一步向上走，失明讓小騎士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晃晃的，有時還會差點側倒在他身上。好不容易走完台階進入正殿，小惡魔已經氣喘籲籲了。

【小騎士被帶到正殿大廳，這裡本該空蕩蕩一片，忽然傳來什麼棋子落地的聲音，像打開了開關，優美洪亮的交響樂在大廳中央響起。】

因為慕笙失去了眼睛，惡魔們不再藏匿身形，它們露出自己的原樣，山羊犄角，光秃秃像是蝙蝠的翅膀，還有三角形尾巴尖。

和人們口中常常用來吓唬孩子的惡魔形象相差無幾。

小惡魔的長相在它們中間是最和人類相似的，為此大惡魔們對他的模樣頗有說辭。人類看不起惡魔，同樣地，惡魔們也看不起人類。

【三隻大惡魔坐在最上面的寶座，它們俯視大廳中間的小騎士和小惡魔，仿佛它們已經是底下兩個生靈的主宰者。】

它們太傲慢了。

小惡魔麻木地繼續他的表演，他反抗不了教導他的大惡魔們，他隻能順從。但是有什麼聲音告訴他，這不對，他不願意這麼做，他不想對小騎士這麼做。

【大惡魔說：“小騎士，你願意為我唱一首歌嗎？”小惡魔機械地重複。】

【“當然可以，我的小公主。”小騎士回答。】

低低的歌聲在宮殿裡萦繞，音符從宮殿的台階跳到華麗的穹頂，敲擊白玉的柱子和黃金的闆磚，随着舞動的燭光和起伏的交響樂滲透進宮殿的每一個角落。

小惡魔離她最近，聽着不知名的音節組成的歌曲，恍惚間他好像被浸泡在深藍廣闊的水域下，水下的歌聲與小騎士重疊。

寶座上的大惡魔們卻是另一番感受，好像有無盡的烈火在焚燒它們的血肉，煩悶焦灼感緊緊掐着它們的喉嚨，它們的胸口浮現出魔法的烙印，可惜沒人注意到。

歌聲終了，燭火長甯，小惡魔回過神問：“這是什麼歌？”

“饋贈。它的名字是饋贈。”

“你……你渴了吧，先喝點水。”他本要說什麼可是卻被突然急躁的大惡魔們打斷，它們給了他一杯水。

快停下，你不該這麼做。一個聲音對小惡魔說。

“好的，小公主。”小騎士站在原地，溫和地面對他，仿佛會縱容他的一切。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小惡魔的動靜，她疑惑地問：“小公主您怎麼了？”

小惡魔愣在原地。

他覺得要被“小公主”這個詞灼傷，她的話語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隻是一個冒牌貨，她所有的溫柔包容都不是給他的，而是屬于“小公主”的。

“沒事。”大惡魔們的耐心即将耗盡時，他終于遞出了那杯水。他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快停下快停下。

【小騎士喝下了惡魔的水，她失去了她的語言。】

【大惡魔們看着她慌張的樣子，終于惡意地笑了起來，它們太樂意看到它們的獵物驚慌失措的模樣了，它們相信小惡魔也能親身感受這種狩獵的樂趣。】

隻是背對它們的小惡魔臉上比她還蒼白。

【獨眼惡魔這時候開口了，它對小惡魔說：“現在你需要親自拿走她的心髒，你就是一名合格的惡魔了。”】

看見他不動，它以為他在害怕。

“不用擔心，盡情去收割你的獵物吧。她沒了眼睛也說不出話，她救不了自己也沒人能救她，她會為她的輕信和愚蠢付出代價。”

其他惡魔附和。

【小騎士也聽到了惡魔們的話，她安靜地站在那裡，如絕望的羔羊任人宰割。】

小惡魔的手将她的心髒拿出來時，那道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它說這不對，這違背了你的意願，你不想傷害她。

小騎士像睡了一樣倒在地上，他無力地一邊扶着她，一邊拿着鮮血淋漓的心髒。他覺得胸口很悶很疼，可是惡魔的胸口明明是空的，惡魔沒有心髒才對。那道聲音原來是從他心髒裡傳出來的。

大惡魔們說“殺了她”，心裡的聲音說“這不對”；它們說“你必須”，它說“你不想”……

一股魔力在身邊綻開，下一秒小騎士和小惡魔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小惡魔帶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