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該談談我們的事了。希爾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從小就和我對着幹。從前的小打小鬧我都可以容忍,但是這次你也太過分了,你差點讓我失去蟲卵。”愛因一步步逼近他,一臉不爽:
“你應該為蟲卵安然無恙感到幸運,否則如果它們真的因此死亡,希爾伽,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這些譴責聽的原本還心懷愧疚的希爾伽怒火中燒。
哈,諷刺又荒謬,究竟是誰要去求得誰的原諒?他又哪來的臉面,對過去所作所為隻字不提,如今卻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譴責起自己這個受害者。
“誰要征得你的原諒?它們死了也是你罪有應得,是你的報應!你敢不敢承認你幹的那些好事?口口聲聲說我和你對着幹,你自己又是怎麼對我的?”
這一刻他再也壓抑不住積攢已久的怒火和委屈。失去了王巢蟲母的位置,被流放到蟲族邊境,婚飛途中被蟲子們追殺,還因此失去了他第一批蟲卵!
他把這些委屈盡數憋在心裡,為了所謂的基因評級,不敢往外吐露一句,換來的卻是始作蛹者變本加厲的擠兌。
“我向你道歉,誰又向我那些死去的孩子道歉!如果不是你,我才應該是生下第一批蟲卵的蟲母,如果不是你,我才應該是王巢蟲母。憑什麼是你?憑什麼是你!”
現在他把那些委屈和不甘一股腦全發洩了出來,那些痛苦的回憶一字一句從他嘴中吐出來,又一點一點從他腦子裡複蘇。
他一直有意的不去想這些,淡忘這些,如今想起來才忽覺痛徹心扉悲苦萬分。
他憑着一腔怒氣沖到了愛因身前發聲質問,又因為痛哭流涕一時失了聲。
愛因好像也被他突然的情緒爆發整懵了,很明顯慌了神:“什麼孩子?放開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希爾伽已經完全不在乎什麼基因優劣等級了,他再也不想把那些可憐孩子的死埋在心裡。
“你還不承認,好,那我替你說!因為你派兵追殺我,那些戴紅玫瑰袖章的王巢軍隊,在我的婚飛期追殺我!”他的眼神裡透着強烈的恨意,又帶着萬般心碎:“可是我懷孕了,我有蟲卵了啊,它們是我的第一批蟲卵,5隻小蟲子,還有一隻小閃蝶……死了,全死了!你滿意了嗎!”
他情緒激動的揪住了愛因的衣領,愛因更覺火大出手反抗,兩人便因此推搡起來。
“放手!那和我有什麼關系?是媽媽把我選成王巢蟲母的,也是他把你分配到歌鳥的,你說的這些事憑什麼怪我?”
……
雷光大徹,照的愛因的面容白的像索命的亡魂,又像如影随形的幽靈。
風雨更甚,有什麼東西靠近了,但他們毫無察覺。
——“咔嗞”
起先是輕微的石質材料斷裂的聲音,
然後便是一個極響的震聲和亮徹天際的白光,比之橫貫天空的閃電過猶不及。
爆炸聲是突如其來的,建築的倒塌和崩毀也是突如其來的。
霎時間的地動山搖,讓這個精美的花園堡壘建築分崩離析。
當希爾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高聳的柱子、龐大的浮雕、四五分裂的薄晶雕燈,像天災降下的隕石向他襲來。
愛因肯定也沒好到哪裡去,視野黑暗的前一秒,希爾伽還幸災樂禍的這樣想到,因為他聽見了愛因那聲凄厲的痛呼聲,就在聽見自己脊椎被壓斷的前一秒。
——
血幕染紅了他的視野,疼痛讓他從昏睡中醒來。
希爾伽發覺自己被壓在一片倒塌的廢墟下,但他又是幸運的,他所在的區間形成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隻是有東西壓住了他的翅膀,讓他無法脫身,好在廢墟留下的缺口就近在眼前。
他能感受到壓在自己翅膀上的重量在減輕,也許是雄蟲們已經找到他了,正在實施營救。
但很快他就發覺自己想錯了,伴随着重物的挪開,有另一個冰冷的物什貼上了他的身體,熟悉的磁音自身後傳出。
希爾伽一瞬間心就涼透了,那些磁音不屬于任何一隻蟲族。
“外族”要把他帶走。
他拼命掙紮起來,直到脖頸處傳來刺痛感,一支針管紮進了他的身體,将管内綠色的液體盡數注射完成。
這些藥劑讓他頭暈目眩,四肢發軟。
“這邊!我聞到味道了!”
熟悉的聲音讓希爾伽渙散的意識有了片刻的清明,讓他重燃了希望,也讓身後的“外族”停下了動作。
是萊因哈特!
蟲母在上,他從沒有這麼期待過萊因哈特的到來!
來找我,找到我吧萊因哈特!把我帶走!
他突然就湧出了無窮的力量,竟然推開了身上壓着的“外族”,盡力向着缺口爬去。
但他忘記了,好運從來都不會眷顧他,當愛因在場的時候,一切都會離他而去。
那将是伴随他餘下一生的夢魇,該是怎樣令他絕望的場面啊,讓他每回想一次就心痛到想死。
“殿下!蟲母殿下!你還好嗎?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去找醫護兵。”
他聽見他的王蟲那麼說,語氣那麼焦急、動作那麼輕柔,轉身卻又那麼決絕。
“嗚——肚子疼,不,我的蟲卵……”他聽見愛因在呻吟,在流淚,又埋在他王蟲的懷裡尋求安慰。
萊因哈特……
他徒勞的伸出手,目睹着他們跑遠。
為什麼不來找你的蟲母?
眼淚是在這一刻決堤的,他的傲骨在此刻摔的粉碎。
誰都可以背叛我,但是你不可以。
他崩潰的哭喊出了聲,洩出了一絲動靜,但很快,一枚口枷被粗暴的推進了他的口腔。
你是否有為我駐足過那怕一秒,又是否肯回過頭發覺到哪裡不對勁?
不,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滾燙的熱淚幾乎把他的心灼傷的千瘡百孔,“外族”的手覆上了他的雙眼,讓他自此堕入深淵。
——
他恨極了愛因,他無數次發瘋似的想質問已經死去的蟲母厄洛斯:
“既然先讓愛因誕生于世,又為什麼要創造出一個我?”
“既然給了我天賦與才能,又為什麼每次不能讓我得償所願?我是什麼?我是襯托那朵薔薇嬌豔美麗的綠葉?又或是旁邊那朵絢爛一時便早早折了枝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