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咋辦？借錢呗，總不能拉着人跑路吧？

姜去寒把錢轉到自己的支付寶，又從信用卡套現了一些，勉強把費用交上。

這回徹底窮了。

葉孤城在醫院住了三天才出院，拎了一兜子中成藥回來。

醫生說了，他的體質很奇怪，因為一般人犯胃炎，多半是胡吃海塞不忌口，吃飯又不規律，但他不一樣。

他是太健康了，從來不生病的人突然過敏，過敏導緻了發燒，一發燒，身體裡的菌群失衡，這才犯了胃炎。

那些醫學術語葉孤城沒聽懂，在他偏執的理解裡，就是這個世界的食物都有毒！

呵，他早就知道，那些惡心油辣的調味都不是好的！都是為了掩蓋食物本味那令人作嘔的腐敗！

不單是食物，就算是水，都有股怪異的味道，偏偏這裡的人舌頭都有毛病，根本嘗不出來。

如此天長日久下來，身體當然會出毛病。

眼前這個不就是？

出院那天正趕上公寓電梯維修，隻能走樓梯，剛爬了四樓，姜去寒就已死拽着楚留香的衣服，累得像條死狗，上了六樓，就幾乎要了她的命。

葉孤城從未見過像她這麼孱弱的人。

中毒已深，無藥可救。

所以在她提議出去吃的時候，葉孤城堅定地拒絕了她，并且已經叫了跑腿送新鮮的菜蔬上門。

資金有限，買的東西都是些土豆白菜青瓜之類的。

不過商販信誓旦旦地保證過，這些都是一大早從地裡拔出來的，絕對新鮮健康無公害！

送來一看，果然都帶着泥。

葉孤城很自然地把這些交給姜去寒，吩咐道：“四菜一湯。”

仿佛在他的認知裡，女人天生就是會做飯的

姜去寒接過菜，嘴上說着稍等，心裡恨不得在他臉上捶幾拳。

呸，死脆皮中年直男癌！

好在還有楚留香打下手，幫着削個皮洗個泥什麼的，不然她準得往菜裡加桃子毛。

不一會兒，飯菜熱騰騰地端上桌。由于廚房裡的調料隻有鹽，而且沒有蔥姜蒜，再加上姜去寒手藝确實不怎麼樣，四菜一湯全是一個味兒，水了吧唧的難吃。

她跟楚留香扒着米粒食不知味，葉孤城倒是不挑，居然全都吃了，看他的表情也根本看不出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吃完了飯，姜去寒火速撤退，楚留香随後而至，倆人在小區外面的麻辣燙店碰面。

“之前信用卡套現的還剩八百塊錢，給你轉過去了，離發錢的日子還有八天，這回可真得省着點花了。”

楚留香點頭，不省也得省，他花呗都借不出錢了。

他輕輕一歎：“我這一生，還是第一次為錢發愁，這滋味實在難得。”

姜去寒幹笑了兩聲：“我卻常常體驗這種人間疾苦……就你們兩個，八百塊錢倒也能撐得過去，我隻盼着千萬别在這會兒來新人。”

“若是實在沒有錢，我這裡倒還有玉佩可以典當，你不必憂心。”楚留香微微含笑：“我還沒有問過，你這些日子住在哪？過得可還好？”

“還好。”姜去寒忽然想到：“對了，你不是剛找了工作？今天不用上班的麼？”

“請假了。”楚留香道：“我想，玉佩即便現在典當，大約也沒那麼快出手，以防萬一，我打算再找一份活計，工資日結的那種。”

這種活不多，适合楚留香的就更少了。

姜去寒敲了會兒手機，沉吟道：“我倒是找着一個，就是辛苦點，一天五百，工資現結”

三天後，健身房放假，楚留香來到了工地，跟一群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一處，古銅色的皮膚在太陽下微微泛着光。

他們要做的事情并不複雜，就是将車上的磚頭、水泥、鋼筋一樣樣卸下來，搬到作業機器那兒。

接下來的活俗稱打灰，要把五十多斤的水泥、沙石還有水等比例倒進機器裡，攪拌成混凝土，然後他要高舉幾十斤的管子，将混凝土澆在鋼筋鋪設的地面上。

做完這些，還要去擰鋼筋、扛着動辄上百斤的東西來回走。

從日升幹到傍晚，楚留香灰頭土臉，一身臭汗，衣服濕得能淌水，他就索性脫下來系在腰上，跟在一塊來的那些力工後面排隊領薪酬。

太陽漸漸西沉，隐入遠方的一排排高樓大廈之間。

酷熱未褪，楚留香已經在想不遠處那家奶茶店的味道了。

偏就在這時，隊伍的前方突然騷亂起來。

“不是說好的五百嗎？怎麼就給三百啊？”

“哪個跟你說五百的？咱們招工的時候說的是瓦工五百，力工就三百，自己幹的啥活，自己不知道嗎？還想要五百，你滿南沙打聽打聽，哪個工地給力工一天五百啊？”

力工們一下子激憤起來，圍着工頭推推搡搡的，工頭直接往地上一躺，跟工頭一塊的幾個人嘴上罵罵咧咧，掏出手機來錄像，吵要打人了，要報警。

楚留香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卻是第一次親身經曆這種事。

旁觀者和親身者的感受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從前他隻覺得力工很可憐，工頭很可惡。

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憐，他隻想把那個工頭揪過來狠狠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