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随意攏在腦後,用一根木簪挽住,幾縷碎發自鬓邊垂下,被清水打濕,也沾濕了衣領。
雖然過着流浪漢一般的生活,但他的樣子一點也不狼狽,襯衫仍然雪白,鞋子仍舊嶄新。
三天裡,本該來接他的人一直沒有出現,相比于生氣,他更多的是感到奇怪,倒也不甚在意,他本就沒指望要依靠什麼人活下去。
他當然沒有一直傻等着,火車站周圍已經走遍了,隻是每次距離都不遠,卻也觀察到了很多東西,所以,他已準備真正的離開。
三亞那邊的人倒是給他準備了行李,一點食物,一瓶水,一包紙巾,除此之外,再沒有别的了。
至于原來的衣裳和配劍,為了輕裝簡行,通通發了快遞,尤其是那把劍,是裝在一個長匣子裡貼了封條發過來的。
葉孤城本不是那麼容易交出随身配劍的人,偏偏交涉的那個人實在很會說話。
他說:“你知道劍法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嗎?”
葉孤城當時冷冷回了一句:“我不認為你有資格跟我談論劍。”
那人居然笑了,又說:“是,我的确沒有這個資格,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一個人配在你面前談論劍。”
接着他又說:“所以我實在想不明白,像城主你這樣的人,為什麼一定要随身帶着劍呢?總不能是因為沒有安全感,需要劍來防身吧?”
葉孤城沉默。
那個人趕緊又送上了一句馬屁:“我以為,白雲城主應當已經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佩戴這把劍了,再者,明天舟車勞頓,帶着它,實在很不方便。”
于是他的劍就進了那隻長匣子,現在也不知道哪去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葉孤城根本不會讓那個人多說一句話!
現在想這些實在沒有意義,葉孤城用袖子擦幹臉上的水,拎着已經空蕩蕩的背包,出了洗手間。
而在不遠處,楚留香手裡舉着一個快遞盒,上面用黑筆寫了“接葉孤城”四個大字,他個子很高,在人群之中極為顯眼。
已經有不少人看着快遞紙皮面露疑惑,有幾個性格外向的過來搭讪,說:“接葉孤城?網友啊?”
楚留香睜着眼睛胡說八道:“是啊,他說要保持神秘,還想看看我能不能在人群之中認出他。”
“這咋認呐,要不你喊一嗓子試試?我幫你喊吧。”
若要找人的話,這實在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楚留香還是謝絕了。
因為他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之中,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人正在朝門口走去。
那樣的人,無論走在多少人中間,都不會叫人錯過的,他就像天外的白雲降落在人間,就像帝王行走在他的宮殿。
楚留香從未見過葉孤城,但他确定,那個人一定是他,絕不會錯!
……
同一時間。
黑龍江省,哈爾濱市。
火車站裡人來人往。
“我說沒有你們這麼辦事兒的嗷,你們口口聲聲說葉孤城十八号那天到,我們哥兒幾個又拉橫幅又舉燈牌,五星爬半夜的滴擱這兒又唱又跳呼嚎喊叫,差點讓保安攆出去,結果你跟我說,人去廣州那邊兒了?不來了?”
“你瞅瞅這幾天我給你們打奪些個電話,就讓我等着,讓我等着,我們天天過來接,車站保安都認識我們了,還尋思我們在這搞行為藝術呢!”
“……你别扯那犢子,廣州跟哈爾濱你能看錯?你不認字你還不識數麼?拉倒得了,别說那些,不樂意聽!”
譚煙灰挂了電話,朝身後一擺手:“沒聽我剛才說麼,人不來了,趕緊收起來吧,一走一過的還尋思誰家傻子跑出來了呢!”
他的身後,四人拉着一張碩大的橫幅,上寫着“歡迎白雲城主葉孤城莅臨熱情哈爾濱,大東北歡迎你!”
手捧的百合和玫瑰已經蔫兒了,寫着葉孤城三個字的燈牌,在這正午時分也顯得黯然無光。
邢火球甩甩手裡的唢呐:“哥,人真不來了?那咱不是白準備了?《今天是個好日子》我都練好幾天了。”
譚煙灰看了眼手機:“沒白準備,下午郭靖能來,這回保準,你看看能不能把橫幅上的字兒蓋上,換成郭靖呢?”
“你淨扯淡,白雲城主葉孤城,這七個字兒咋蓋啊?郭靖倆字兒挂中間也不好看呐!”
“你咋考上研究生的?咋這麼笨呢?你換成金刀驸馬郭大俠不就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