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時的宮侑足夠年少,不知道這是一種不安全感,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無時無刻都被浸在這樣的蟲子之中。
屏幕從暗變亮,将長發攏到一側的冬紀擡手扶了一下鏡框,直視了一眼鏡頭,又下意識讓開了視線,她小聲嘟囔着:“這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哪裡不好看了。”要求被滿足的宮侑立刻就綻開了笑容,他恨不得自己現在就在視頻電話的另一邊
“所以可以了嗎?”冬紀還是覺得有點别扭,她剛要摘下眼鏡又被對面攔住。
“别呀,就這樣陪我聊天嘛。”宮侑又一次使用耍賴的絕招。
“你是不是完全忘記了嘲笑我戴眼鏡的事情了。”她翻起了舊賬。
瞬間詞窮的宮侑慌忙點頭搖頭,接着又搖頭點頭,他撓了撓後腦勺,頭發翹起了一撮,一番掙紮之後他被迫承認:“其實我當時覺得挺好看的。”
“所以小侑同學那麼早就喜歡我了?”冬紀也逐漸自在了起來,她一雙眼睛藏在鏡片後,眼神都變得更柔和了,當嘴角微微上揚時,宮侑眼裡的那層玻璃變成了柔軟的紗。
“你也不要太得寸進尺啦!”他紅着臉嘴硬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冬紀輕笑一聲,此時身後的房門被打開,她回過頭去和妹妹打招呼。
那月擡頭剛好和手機屏幕裡的宮侑對上了視線,她茫然地點了點頭,把手裡一本書遞過來:“京治說是要給你的。”
捕捉到了關鍵姓名的宮侑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被冬紀出聲打斷:“既然阿月回來了,我們要收拾行李了,之後就學校見,晚安。”
“喂冬紀,喂!”通話被果斷切掉,宮侑對着已經關閉的窗口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兩聲,“又是那個京治,學長就不該攔着,我應該繼續打爆枭谷,真是的……”
這邊的宮侑自言自語發着脾氣,那邊宮治剛慢悠悠回到了房間,他站在門前看着在房間裡對着空氣又是怒吼又是拳打腳踢的兄弟,搖着頭退了出去,同時還不忘扔下一句:“媽媽,侑又犯病了!”
“這次又是什麼病?”媽媽抱着空的髒衣籃走上樓,推開門一看,剛剛還在“手舞足蹈”的兒子已經抱着手機蜷在了下鋪最角落,她走近了一些,這探頭的動作吓到了他,宮侑慌亂起身,想着讓她趕緊出去。
媽媽卻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道:“我看是相思病。”
“噗嗤。”後面的宮治笑出聲。
“笑什麼,你也一樣。”說着媽媽拍了拍他肩膀,把兄弟倆留在了房間裡。
兩個人面面相觑、相顧無言,但又賭氣似的不眨眼不移開視線,一分鐘後還是宮侑先敗下陣來,他躺倒在下鋪說着:“暑假怎麼就結束了。”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希望暑假早點結束。
“還好結束了。”宮治坐在床邊的墊子上回道。
對話結束是一陣沉默,宮侑猛然間坐起身,一臉驚恐問:“你作業寫了嗎?”
于是和過去的每一年一樣,兄弟倆仍然瞞着媽媽把空白的習題冊帶去了鄉下,并以一本48系泳裝雜志為籌碼交換到了銀島的英語作業,又以一套全新的遊戲卡帶為代價拿到了角名的數學作業,幸好有奶奶的特制飯團來療愈二人,不然開學日可能真的會變成死期。
“我們的同伴呢,那月寫完了嗎?”宮侑在補國文閱讀題補到頭昏眼花的時候說道,他隻想找點心理平衡,畢竟他們罰站三人組的交情還是足夠深厚的。
“你不如問問冬紀。”宮治已經被作業抽幹了精力,他狠狠咬了一口飯團試圖找回缺失的靈魂。
是的,很顯然他們還是運氣不好,沒有碰上會幫忙寫完作業的兄弟姐妹。
*這裡指的是伯格曼的《婚姻生活》,1973年原本以六集電視劇形式播出,後一年被剪輯成三小時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