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論怎麼樣，今天有個細節，讓他很意外。

宋雁潮也沒忘記他的電話。

高一的時候顔天偷偷存錢自己買了人生第一個手機，當時的号碼一直用到現在沒換過，那時候跟宋雁潮聯系也是這個号碼。

顔天記得對方沒有存手機号的習慣，問就是能背下來。

後來有微信之後，電話号碼這個東西除去每天用來接收垃圾短信，真的沒啥用處。

兩人互相沒有微信，可都還記得彼此的号碼。

這麼想起來，顔天似乎感覺自己也不是那麼落在下風。

“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宋雁潮走過來對他說，“按照現在情況，爺爺一時半會也清醒不了，麻煩你了。”

宋雁潮這套客氣話把顔天從胡思亂想的思緒中解放出來。

“那……我走了。”顔天說，“樂樂還在我朋友那。”

“你，朋友？”宋雁潮聽到這兩個字，視線落在顔天的臉上。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謝成。”顔天說，“他現在自己經營個小酒吧，他那邊到樂樂幼兒園也不是很遠。”

宋雁潮了然點點頭，沒繼續問什麼。

當顔天轉身走出去幾步後，身後的人突然叫住他。

“微信加一下吧，我把押金轉給你。”宋雁潮拿出手機沖着他晃晃。

顔天“哦”一聲，走過去打開微信掃一掃，對準宋雁潮展示給他的二維碼。

一聲掃碼成功的提示音後，宋雁潮的微信資料出現在他的手機屏幕上。

顔天下意識瞟一眼對方的昵稱，昵稱的幾個字讓他差點兒沒繃住。

宋雁潮的微信名叫“考拉需要烤了吃“”。

這名字外人看着顯得有點幼稚，跟宋雁潮的外形和為人處世的态度并不相符。

顔天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兒。

考拉是他上學時，謝成給他起的外号。

“怎麼了？”宋雁潮收回手機問。

“沒事。”顔天繼續清了清嗓子，“沒什麼，先走了，要是有事……可以微我。”

宋雁潮沉默幾秒，微微點下頭。

……

目送着顔天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盡頭。

宋雁潮拿出手機點開對方對話框，點擊轉賬輸入金額，動作卻在發送之前停住了。

他退出微信，想了想，把手機放回口袋。

顔天還記得自己電話，無論出于哪種原因，他一定會主動聯系自己。

下午在堂姐家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盯着手機上電話号碼足足半分鐘，直到堂姐提醒他，宋雁潮才反應過來接通電話。

顔天上來問他在哪兒，顯得還挺理直氣壯，要不是對方趕緊說出後半句。

宋雁潮感覺自己當場就能說出句能把顔天噎死的話。

晚上，堂姐跟小叔小嬸兒一家趕到醫院。

除去親屬，病房外還來了兩個爺爺的朋友，年紀都不小，兒女都跟在身邊。

“爺爺平時生活習慣太不好，誰說他都不聽，去年犯過一次，出院之後住在小叔兒家裡有人看着還好點兒。”堂姐嘴上不停念叨着，“爺爺這人太固執，小嬸兒不讓他抽煙喝酒吃夜宵，他就跟街坊鄰居說小嬸兒虐待他……”

一群人站在重症室外面相對無言。

小嬸兒目光落在坐在角落裡發呆的宋雁潮身上。

“雁潮要不回去休息吧，你這昨天夜裡才下的飛機。”小嬸兒說着示意一下老公，“讓你叔送你回去，你這時差我看還沒倒過來，臉色不好。”

“是，下午在我那時候眯了一會兒，睿睿老纏着他一起玩。”堂姐看着也跟着附和，“反正現在家裡人都來了，不缺你一個。”

“嗯，爸爸這個情況，咱們現在也幹不了什麼。”小嬸兒點點頭，“我們家雁博放寒假還沒開學，在他姥姥家呢，也不用我管。”

一家人圍着宋雁潮紛紛勸他先回去休息，最後他是在沒擋住這群親戚熱情的好意。

“聽你小嬸兒的，先回去歇一天。”原本沉默的小叔也發話了，“這也沒外人，需要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宋雁潮畢業之後在國外一直陪着自己患癌症的母親。

這些事兒家裡沒人不知道，一個年紀輕輕剛畢業不久的孩子，能做到這個程度，現在這個時代恐怕不多。

小叔這人平時話不多，宋雁潮見他也發話了，也沒再拒絕。

六院離家裡不遠，開車也就十分鐘。

宋雁潮跟交代一些醫生的囑咐的事項，隔着病房看一眼昏迷着爺爺就離開了。

……

顔天抱着樂樂走到胡同口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突然間，身後一輛車沖他按了幾聲喇叭。

他往邊上靠了靠，定睛朝着駕駛位看過去。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宋雁潮搖下車窗，“她這是睡着了？”

“嗯是，在我朋友那睡着了。”顔天眼睛被車燈慌得有些睜不開，他擡手擋了擋問，“宋爺爺怎麼樣了，醫院那邊有人看着嗎？”

宋雁潮沖他擡擡手，适應自己先把車停好再說。

顔天快步走到門口，把門口的車位給對方騰出來。

宋雁潮快速熄火兒下車，掏出鑰匙，走到他面前。

“我開吧。”說着他伸手順勢接過顔天的鑰匙，轉身打開大門，回過身時随口問了句，“全靠你一個人啊，他媽呢？”

胡同裡沒路燈，黑漆漆的。

借着街口照過來的微弱燈光，顔天依然無法看輕宋雁潮問出這句話時臉上是什麼表情。

“他媽，早就不在了。”顔天伸手接過他遞過來鑰匙，小聲說了一句。

宋雁潮楞在原地，有些錯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