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妹妹從誕生之初就背負着人類的最大惡意,可以說從懂事以來,她們每天的生活内容就是被欺淩以及思考如何活到明天。”
“但即使這樣,姐姐在死前也沒有惡意傷害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有些過去的經曆确實令人難過,但這不是傷害無辜之人的理由。”餘舟逝緩緩道:“你和他不一樣。”
“你在盡力保護你自己。”
傑克終于平靜了下來,他看着餘舟逝的眼睛說:“其實在看見爺爺屍體的那一刻,我就清楚地意識到,我變成異種了。”
“但是我仍冒危把求助信息發給問尋官總部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餘舟逝老實地搖搖頭。
“我想看看,你們這群上等人,走不走得出這個死局。”
傑克笑了起來,他像是個成功對所有人實施了惡作劇的小孩,在公布答案的那一刻指着鼻子嘲笑他們這群什麼都不知道的被整蠱對象。
被整蠱的人三五成群,他卻孑然一身。
“我們不是第一個來這裡的問尋官?”餘舟逝愣愣問道。
“是的,每次求助信息被處理後我都會換個理由,F級異常而已,多得是。”傑克遺憾地搖搖頭。
“但是很可惜,無論身居高位到何種程度,每次進來的人失憶後似乎都逃不開約翰·坎貝兒的老路。”
“沒有半點新意……”傑克皺起眉頭。
“從那時起我就忽然意識到,我們和你們根本沒什麼區别。”
“可明明沒有區别,為什麼我們要經受這種痛苦呢?”
傑克直愣愣地看着餘舟逝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們不也一樣是人嗎?”
“我們不會痛苦嗎?”
“你們吃我們的血,啖我們的肉,把我們從頭到尾啃食幹淨後還要讓我們感激涕零地沖你們頂禮膜拜!”
“你們才是惡魔!”
少年雙眼充血,惡狠狠地瞪着餘舟逝。
餘舟逝沒有反駁,他隻覺得悲傷。
“白花污染不是約翰做的,對不對?”傑克忽然問。
餘舟逝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實際證據,但是結合當年的細節以及安迪他們帶來的信息,這就是一場純粹的戰争。
金字塔頂端人類的戰争,塔底無辜大衆的災難。
每一次為玻璃酒杯鑲上的金邊,都是底層哀嚎着被抽出的脊髓。
“可能是因為想拓展變異魚産業……”餘舟逝說不下去了。
真相過于殘忍,甚至有些滑稽。
“變異魚,哈,變異魚……”少年笑了起來,有些語無倫次。
“變異魚……”
“變異魚!去他媽的變異魚!”他狠狠踹了一腳虛空,那裡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片沉默。
一陣疲憊襲上餘舟逝的心頭,他忽然不想開槍了。
“你是唯一個發現我是異種的問尋官。”不知過了多久,傑克開口道。
少年似乎冷靜下來了,但餘舟逝知道沒有。
因為他意識裡的白花正在不斷尖叫,有什麼背離祂們天性的事情即将要發生。
白花的異種被傑克吸收了,傑克的想法于白花幾乎一氣連枝。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會陷在這個痛苦的無限循環中出不去。”傑克勾出一抹難看的笑,“是你告訴了我真相。”
“不,等等……”餘舟逝意識到了什麼,他想放下回收槍,但卻被少年托住了。
“說不定會有其他辦法可以擺脫異種的身份呢?你不一定要……”
“謝謝你找到我,可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少年輕輕打斷他,“無論以何種身份,無論是人類,還是異種。”
“對于傑克而言,沒有區别。”
少年笑着握住了槍口。
“砰——”
紅色火光從回收槍口噴湧而出,迅速吞噬了少年整個身體。
幻境在崩塌,數以萬計的碎片散落在空中,如蒲公英般随風飄散,餘舟逝在碎片中看見了他的同伴,他們沒有受傷,反而是在看見自己的瞬間就欣喜若狂地沖了過來。
小木屋旁停滿各式各樣的懸浮車,大量的機械警察以及無人機。
被人遺忘的街道第一次如此熱鬧,幾乎水洩不通。
安迪最誇張,他直接抱住了餘舟逝的腰在原地轉起了圈。
千奈美在一旁罵安迪是笨蛋,林肆再也繃不住那張酷哥臉,笑了起來。
餘舟逝擡眼,和平鴿街道的天空一片水藍,隻有問尋官能看見的碎片沉沉浮浮,像一隻隻離群的飛鳥,消散在自由的遠方。
“我看不見人類的未來。”
這是少年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欸,道長你怎麼哭了?”千奈美看着餘舟逝被浸濕的眼眶。
“啊?”餘舟逝狼狽地抹了抹眼睛,“風有點大吧……”
“風?沒風啊……”話還沒說完,金毛給了她額頭一個腦瓜崩。
“你幹嘛?”千奈美不滿地捂住被彈紅的地方。
“沒幹嘛,手癢。”安迪一臉理所當然。
“我看你是欠揍!”千奈美氣地要上手撓他。
“嗯咳咳。”
在場唯一靠譜地成熟大人林肆清了清嗓子。
“後續收尾工作已經交給聯防部後勤分析組了,現在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餘道長您看……”
“我們家主有請,您可否到林家一叙?”林肆正色道。
“啊?好啊。”餘舟逝随口回答。
順便問一下無名觀得事情好了。
千奈美和安迪聽聞眼睛唰一下掃了過來。
“不是說好先去邊境科技做SAN值報告的嗎?”千奈美不服,“我哥剛剛給我打通訊了!他找您也有事。”
“餘舟逝是我們聯防部的人,都出來多少天了,再不回去就趕不上新人報道了!”安迪不甘示弱。
餘舟逝:……
要不他還是先回家看看山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