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1
“啪——”
紫燈在忽明忽暗中,倏地熄滅了。
隻有餘舟逝正對着的那兩扇鐵門上仍打着微弱的燈光。
一扇标記着OUT字樣,另一扇的亮粉色漆皮已經掉得差不多了。
青年沒回頭,他知道,此時身後的黑暗中出現了一些難以描述的東西,或者說這種黑暗并非是失去光源導緻的,它們就是黑暗本身,是某種有意識的存在。
這些東西正盯着他,觀察着他下一步的舉動。
它們在逼近,黑暗在逼近,光線所能即之處的範圍不斷縮小。
它們等不及了,在逼他做出選擇。
“啊,差點被你騙了。”餘道長低聲笑歎。
如果小林櫻的遺憾是沒能帶走妹妹,那麼她的本體最該在什麼位置呢?
他一個轉身,沖進了黑暗中,沖向了來時的路。
“你一直就在最開始的那個房間對不對?“
他越往後退,發現房間内壁的焦化程度越重,隐藏在焦炭中的火星時不時再次燃起,整個走道一片火海。膿水與蛋白質燒焦的氣味混在一起,餘舟逝感覺自己此時行走在一具焦屍的胃裡。
一些地方甚至被燒穿了,像一塊完整的皮膚被燒紅的鐵球燙凹出一塊塊缺損,缺損中露出了無數“水壺”,他們有的肢體完全萎縮進壺口,有些則露了一截手臂,或半個腦袋在外面,有的還能叫喊出聲,有的卻隻能在外部刺激下吐出汁水。
搖晃坍塌的走廊裡充斥着哀嚎與尖叫。
俨然一副人間地獄。
當他跑回最開始他昏倒的牆壁時,走道突然停止了晃動。
餘舟逝深吸一口氣,把手掌貼在了牆壁上。
牆壁屏住了呼吸。
無數零碎的畫面在餘舟逝腦海中閃現,或黑白或彩色,描繪着這條甬道的過去與現在。
血肉模糊的□□與被剝削緻死的靈魂是它的建材。
和餘舟逝猜的一樣,小林櫻确實在十年前就被回收槍殺死了,但她的死亡并不意味着類似痛苦的消失,因為伊甸園計劃沒有消失,反而在沉寂幾個月後又死灰複燃。
無數與小林櫻有類似命運的人的怨恨共同組成了這個巨大的污染空間。
祂們脫離□□,既是小林櫻又不是小林櫻。
死而複生的從來不是小林櫻本身。
隻不過有人想借此機會,再次殺掉這些喋喋不休的受害者。
餘道長吸收污染的技術愈發純熟,随着他臉上的符文閃現,紅色的牆紙開始一點點脫落變白,最終消散,原本破敗不堪的水泥牆壁裸露出來。
餘舟逝的手指穿透牆壁,他能感覺到牆壁另一邊房間裡的高溫。
不知道扛住污染燒死一隻複合怪異需要多長時間,隻希望懷亞特的回收速度别那麼快。
多方嘗試,餘舟逝的全身終于探進了房間裡。
迎面是高溫與熱浪。
原本被他試探性淨化的房間此時已焦黑一片,肉眼根本看不出哪裡曾經被祛除過污染,哪裡沒有。
簡斯早已不見蹤影,角落裡的一張小床變成了看不出形狀的焦炭,另一張卻完好無損。
餘舟逝感覺不對勁,他正想低頭在床底找找小林優姬的蹤迹,卻突然意識到不知何時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後。
一把槍抵住了他的頭。
“别再過去了,你會因為污染變成一灘爛肉的。”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貼着他的肩膀響起。
“我記得,你是那個小女孩的哥哥?”
“您就是懷亞特?”餘舟逝老實地舉起雙手表示自己兩手空空,沒有任何威脅性,“我應該沒見過您吧?長官能知道我一個無名小卒的名字真是我的榮幸。”
身後的人沒說話。
餘道長感覺自己像隻被架在烤爐和冰箱間的豬,回收槍的高溫炙烤着自己的後頸與頭皮,前方濃稠的黑暗散發出令人不安的冷意。
但凡他是個普通人,後腦勺高低是個重度燒傷。
懷亞特為什麼認識自己?是簡斯告訴他的?還是他在驚鵲身上安了竊聽器?
“你說你能對這個階段的怪異祛污?”懷亞特仍沒有放下回收槍。
破案了,驚鵲那小子身上有竊聽器。
“你猜。”餘道長咬牙道。
服了,虧他還用咒模糊了那小子對自己的記憶,結果敗給了高科技。
第二次了!
餘道長說完就感覺回收槍的溫度升高了。
“等等!我說!”
為了不被燒成炭,他隻得假裝老實道:“我就是個異想天開的普通測試員,放我進去你們又沒什麼損失,死了算我自己的。”
身後的人還是沒反應。
“長官,您的回收應該半路失敗了吧?”餘舟逝突然換了個話題,“因為污染值又飙升了?”
“......”
“小林櫻不會進化了吧?”
後腦勺的回收槍挪開時,餘舟逝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慢慢轉過身,看見了傳說中的懷亞特。
和吊兒郎當的簡斯與一身少年氣的驚鵲不同,懷亞特留着幹練的亞麻色短碎發,透過他臉上佩戴着标準的防護面罩,可以看見一雙平靜無波的同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