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那株被宋安安誇好看的山茶就被移到了長樂宮。
雖說動靜不大,但後宮處處都透着風,總有些人知曉那日發生的事。
重華宮裡,蕭貴妃擺弄着眼前的花瓶,身為皇帝寵妃,哪怕年華不再,也依舊保養得當,紅顔依舊。
“明知道太子把那丫頭盯得緊,你還過去自讨沒趣。”
蕭貴妃看了眼坐在對面的顧宴打趣道。
“别人說說也就算了,怎麼連母妃都看兒臣笑話。”
顧宴蹂躏着手裡一朵豔色的山茶,想起昨日的場景,頓覺無趣。
蕭貴妃自然知曉自己兒子心裡在想什麼,她安慰道:“着什麼急,太子可比你更得聖心,你貿然去長樂郡主面前招搖,非但沒讨到好,傳到陛下耳朵裡,也會讓他不快。”
顧宴聞言眉峰皺起:“母妃教訓的是,是兒子太急了。”
一枝枝豔麗的山茶花被插進蕭貴妃精心挑選的花瓶裡,她來回看了看,滿意地放到一旁。
“送去長樂宮,就說本宮很希望長樂郡主能來坐坐。”
身處後宮那麼久,又處在這個位置,無論她想或不想,她跟皇後都注定不對付。
既然皇後看這個“兒媳”不順眼,不如就讓給她。
要知道在當年那個場景,是宋安安被點給誰,誰才是大燕地位最穩固的太子,皇後心裡不舒服,她可樂意得很,隻可惜當時皇帝明顯更屬意太子。
但現在……
“陛下那裡有母妃在,你就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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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裡,宋安安看着被送來的那瓶花發呆,今日先是太子哥哥讓人把那株山茶移到了長樂宮,她還沒新鮮多久,重華宮又送了一瓶子花來。
“芸香姐姐,你說蕭貴妃為什麼忽然送瓶花給我?”
她見過蕭貴妃,但唯一的印象就是漂亮,她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太子哥哥就是。
可她跟蕭貴妃不熟,哪怕不懂什麼彎彎繞繞,畢竟是在皇宮待了那麼久,她讓芸香把花放去了偏殿。
芸香沒回答宋安安,她也不敢妄言這些,不過想想昨天發生的事,似乎也不難猜。
她垂着眼将宋安安面前的花搬走,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在姑娘耳邊亂說得好,有時候姑娘察覺不到也是一種萬幸。
長樂宮的動向瞞得過旁人瞞不過皇後,更何況她一直視重華宮為眼中釘,這邊東西剛送過去,鳳栖宮就得了消息。
原本今日皇帝是在鳳栖宮用的早膳,皇後心情不錯,哪曾想重華宮竟然開始把主意打到宋安安身上了。
料想别人看不出她什麼打算?
“娘娘,貴妃如此招搖,陛下那邊定會不喜。”
皇後聽完眉眼越發陰沉,如果放在前幾年,她肯定不擔心這個,但近來皇帝對蕭貴妃太過縱容,幾乎是予取予求。
也正因此才養大了蕭貴妃的野心,讓她慢慢起了奪位之心,還有狼子野心的二皇子,她斷不能忽視。
“你去一趟長樂宮,就說本宮許久未見安安了,想讓安安過來用個晚膳。”
仔細想想,她确實有段日子沒見到宋安安了。
“娘娘,太子殿下那邊需要奴婢去告知嗎?”
皇後擺手:“不用。”
他會自己過來。
皇後的意思不過片刻就到了長樂宮,原本正開心明日就能跟着顧斐出宮的宋安安瞬間蔫巴了下來。
芸香見狀,趕忙謝恩,送走了皇後身邊的嬷嬷。
等到殿内無人的時候,芸香才問道:“姑娘不想去?”
宋安安遲疑了片刻後輕輕點頭:“皇後娘娘很好,鳳栖宮也很好……”
芸香懂她的意思,每次姑娘去鳳栖宮,氣氛都有些僵硬,太子殿下在時還好,若是不在,這兩人幾乎無話可說。
“要不奴婢去找太子殿下,讓殿下陪您一起去?”
宋安安搖頭拒絕了芸香的提議:“太子哥哥今日要去陛下跟前,不要去打擾他。”
隻是用個晚膳而已,她之前也去過鳳栖宮,皇後娘娘對她挺好的。
倒是她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宋安安都沒了明日要出去的喜悅,做什麼都心不在焉。
她獨自坐在書案後,手邊是顧斐昨日送來的鎮紙,打磨光滑的玉石觸手生溫,宋安安喜歡沒事就拿着把玩。
在她面前擺着一張已經鋪好的宣紙,上面已然落了幾筆字。
父親說,她跟母親一樣喜歡書畫,母親出自世家大族,隻可惜家族沒落,已經到了販賣書畫度日的地步了,家裡最值錢的就是一堆書冊子。
她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是如何認識的,也許父親同她說過,隻是她當時還小,沒記住。
宋安安隻能從身邊人的口中知曉母親的一切,因為在她第一次睜眼的時候,母親就永遠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為了尋求一絲慰藉,她聽着母親的種種,喜歡上了書畫,書案旁挂着一張畫像,畫中女子便是宋夫人。
那是宋安安臨摹過無數遍的畫,也被宋震帶在身邊。
畫中女子眉眼含笑,仿佛就這樣站在宋安安身邊看着她。
宋安安枕着手臂側頭看着畫裡的母親,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