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高興,興許就能對這個人印象更深刻一些,意味着以後很可能會給這個博得他歡心的人介紹更多或者“身居高位”、或者“身兼要職”、或者“人脈廣博”的學長和學姐們。
隻要不傻,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讨好教授就是一件一本萬利的事。
況且,斯拉格霍恩教授又是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得他喜歡的斯萊特林自然好處更多。
因此,湯姆這麼積極,帕薩莉絲毫不驚訝。
而且,也如她意料中的一樣,湯姆在接下來的談話中發揮出了他平素廣博閱讀的成果,靈活的氣氛應變能力和對魔法的敏銳領悟。
既然當下的話題轉到了“解咒”上,幾個高年級便迫不及待提出了一些問題,想要證明自己、讨好教授。
這些問題具有一定的專業性和深度,可斯拉格霍恩教授卻并未表現出驚喜來――他隻是和顔悅色地為他們做了解答,并稱贊了兩句。
接着是那兩個神情高傲的高年級女生,她們提出的觀點是:“很少有巫師用直接破壞原始咒語的辦法來解咒,而大都專注于為每個咒語找到對應的反咒,這實際上在緊急情況下是很浪費時間的,并不實用。”
“哦,也有一定道理,”斯拉格霍恩教授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但仍舊沒有多驚喜,“不過大多數情況下,破壞原始咒語也會造成危險。比如1875年,一個叫馬克思-佩恩1的解咒巫師喝醉了酒,不小心把路燈擰成了麻花,他害怕讓人知道他身為解咒員居然在麻瓜大街上施咒,便想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路燈變回來了事。但那個扭曲咒在他脫口而出的時候,由于口齒不清已經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因此慣常的解咒居然不管用了。佩恩情急之下,就采用了你說的那種辦法,然後發生了爆炸,他的下身從腰部以下整個消失了,最後死在了聖芒戈。”
一片死寂。
這下高年級們都有些畏縮了,帶着些許不安和詢問地彼此對視幾眼,沉默了下來。
他們一時也想不到還有什麼有意思的觀點,問題或者感想了。
這個時候,湯姆便不緊不慢地開口了。
他不慌不忙,巧妙地順着“解咒”這個話題引出“魔咒結合的演算推導”。
“教授,我對魔法研究尚淺,因此不太确定,”湯姆略微皺着眉頭,露出一副有些苦惱和困惑的模樣來,“這種情況下,能否通過魔咒疊加的方式來解咒呢?這樣就省卻了改動解咒的麻煩。
要知道,通常流傳至今的許多解咒已經經過了衆多魔咒大師的精簡和修改,容許改動的空間幾乎沒有,一不小心就容易發生意外。尤其是扭曲咒的解咒,更是符合這種情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解咒是一個如尼詞源的咒語,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123年2。”
“您說的馬克思-佩恩的例子裡面,他隻是把尾音發錯了,最後的“s”發成了“th”3。而按照大多數情況下來看,尤其是對于扭曲咒這樣并不算複雜的咒語來說,僅僅這樣并不意味着它的詞源就發生了改變。
咒語在尾音被讀錯的情況下,效果依然不變,仍舊扭曲了路燈,也正說明了這一點。如此一來,也就能推斷,原本對應的解咒其實也會起到一定效果,隻是作用不明顯,因此佩恩才會認為解咒不管用了。若是這樣,是否可以在原本解咒的基礎上添加一個具有增強性質的咒語來解決這個問題呢?”
聽到這裡,斯拉格霍恩教授笑了起來,一隻根胖乎乎的手指撓起了下巴――他通常隻在感興趣的時候才這麼做――但嘴上說的卻是:“可這要怎麼做呢?在毫無先例的情況下,如果要擅自疊加咒語,就得進行演算,否則一樣十分危險。但這種演算十分複雜,相信一般情況下,巫師們并不願費這個功夫。”
聞言,湯姆不僅絲毫不怯場,還稍微顯得自信了一點,從容不迫地說:“我最近受到了别人的啟發,想到了一種更簡單有效的算法……”
帕薩莉聽着,驚訝地發現他的算法竟然是演變自那天跟她的讨論――果凍咒結合漂浮咒的可能性。
隻不過,他現在闡述的這個算法比她最初運用的阿肯撒定律以及他當時采用的疊加演算法好得多――既簡單又準确。
等他說完最後一個詞,斯拉格霍恩教授便樂不可支地拍起了手,還笨拙地探過胖胖的身子搭了一下他的肩膀,一連說了三次:“哦,湯姆,你可真是機靈!”
“您過獎了,”湯姆謙虛地笑了,轉而誠懇地望向其中一個斯萊特林高年級和坐在他對面、一聲不吭的帕薩莉,“這還得感謝給我啟發的阿綱斯特4以及與我讨論過類似話題的帕薩莉。”
“是嗎?”斯拉格霍恩教授聞言,看上去更高興了,也看向湯姆口中提到的人。
那名斯萊特林高年級顯然也有些出乎意料,但幾乎立刻就接受了這個意外之喜,高興又不失矜持地表示“自己隻是仗着年紀稍長,看的書稍微多一點,這才幫了點小忙”。
帕薩莉則使盡了渾身力氣才沒有把詫異表現在臉上――湯姆提到那位斯萊特林高年級的幫助并不奇怪,畢竟那算是他同學院的朋友。
可他完全沒必要提到她。
畢竟他們兩個在公開場合隻是“還算熟悉”的同學,算不上朋友。
而私底下,帕薩莉也經常覺得湯姆并沒有認真把自己當成朋友看待――她在他心裡的地位興許隻介于“一個勉強能交流的同類”和“一個配做下手、但卻固執己見、死不追随的頑固分子”之間。
但即便這樣,她也紅了臉,既為他的話而感到一絲高興――尤其是他們眼下還在冷戰,他的這種友善表現就更顯得難能可貴――可也産生了一些疑惑,繼而更緊張了。
因為她拿不準他這麼說到底是為什麼。
是為了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面前留下“謙虛友愛”的印象,還是别的什麼。
但不管帕薩莉怎麼想,反正斯拉格霍恩教授是相信了。
“這樣再好不過了,”隻見這位教授更滿意了,“就該這樣,相互幫助,才能共同進步嘛。”
剩下的高年級們見狀也趕緊附和了起來。
“話說回來,”這個話題由此便告一段落,斯拉格霍恩教授轉而問起了阿爾法德:“阿爾,你看上去很疲憊,是不是魁地奇訓練太辛苦了?我聽說你們離校前還在訓練?”
被點名了,阿爾法德隻好打起精神來回應:“是的,教授,為了學院的榮譽。”
“啊,那也的确能理解。”斯拉格霍恩教授和藹地說,“要注意休息,我記得你已經很早就學會了制作提神藥劑,為什麼不給自己配兩副呢?這樣也省得去跑醫療翼。”
“好的,教授,我會的。”阿爾法德禮貌而乖巧地答應了。
然後,他再沒話了。
見狀,斯拉格霍恩教授明顯有點失望。
帕薩莉推測,這恐怕是因為他沒等到阿爾法德順勢分享魔藥制作或是魁地奇心得。
畢竟阿爾法德是一顆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還是斯萊特林之星。
對比之下,其他的高年級成員要麼隻是家世優秀,要麼就是即将畢業,而阿爾法德不僅出身名門,本身還有很大潛力亟待發掘――他既頭腦聰明,又身體靈活。
也就是說,他具備了成為一名完美有如模闆男巫的幾個必須條件――能文能武,家世優秀以及外表英俊(當然啦,這點是從女孩們對他的普遍态度來推斷,帕薩莉本人并沒覺得他的長相有多麼出衆)。
因此,斯拉格霍恩教授哪怕跟大家說得再起勁,也總是不忘把他點出來,讓他說兩句話。
可阿爾法德一直以來對教授的提攜和栽培都沒有太大興趣。
起碼眼下是這樣。
因為他的性格離“乖巧”實在相差甚遠,之所以表現得如此,隻是因為興緻缺缺。
然而,就在氣氛即将陷入尴尬的當口,湯姆突然開口了。
“說到魁地奇,我記得,阿綱斯特和米克斯5前兩天似乎說到了飛天掃帚上所用的一些咒語的演變,是嗎?”
這個岔打得既及時又恰當,不僅轉移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注意力,還順帶把在座的兩位高年級成員拉進了話題。
斯拉格霍恩教授果然起了興趣,開始詢問他們讨論的究竟是什麼咒語。
那兩個高年級便适時地開了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期間湯姆又頗有技巧地提了幾個抛磚引玉般的問題,讓更多人加入到讨論中的同時,還不忘時不時請教斯拉格霍恩教授有關知識。
包廂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松動且輕松了起來。
見狀,阿爾法德則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而一直聽讨論的同時、還不忘觀察所有人的帕薩莉則再度緊張了起來,幾乎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因為就在他露出那個笑容的一刻,湯姆十分恰巧地6向這邊瞥了一眼。
盡管這一眼快得就像是一下子帶過,甚至他的臉上也還帶着笑意,但她幾乎能确信湯姆捕捉到了阿爾法德漫不經心的笑容――并因此覺得受到了冒犯。
即便他現在仍然對着教授和高年級們彬彬有禮又言笑晏晏,也沒有流露出什麼不對勁的攻擊情緒,但他很可能會過後算賬。
想到這,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人也幾乎屏住了呼吸,無意識地抓緊了手下唯一能抓的東西來維持鎮定――鋪在椅子上的袍子。
然而,因為長袍袖子和下擺寬大,彼此又坐得近,因此她的袍子和阿爾法德的疊在了一起,她拉到的不是自己的,而是阿爾法德的袖子。
“怎麼了?”阿爾法德感受到了袖子上傳來上拽力,略側過頭來問道。
“什麼?噢,對不起,”帕薩莉回過神來,低下頭,這才發現抓錯了袍子,趕忙道歉。
“沒事。”阿爾法德聳了下肩說,但卻一邊擡起了眼睛,看了看對面時不時參與讨論的湯姆,一邊又望向旁邊的帕薩莉,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