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告訴湯姆的是,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能理解他處在那種環境下是什麼感覺并忍不住心生同情。
總而言之,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兩個人在這種還算和諧的氛圍下,都在高效學習。
這就使得暑假才過去不到四分之一,他們就把所有作業做完了。
然而,矛盾在做完作業後,還是爆發了。
做完了作業的湯姆變變得變本加厲地專橫。
他把帕薩莉所有的筆記、借來的書都仔細翻了幾遍,時不時挑刺并催促她等下次那幫“纨绔子弟”的貓頭鷹再來的時候,叫他們多送點書和食物過來。
盡管一再告誡自己要忍耐,帕薩莉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湯姆,我不能這樣一味地向他們索取!而你如果這麼嫌棄我的筆記,可以看你自己的!”
湯姆把她的筆記合上,卻沒有還給她,而是挑着眉頭冷笑了一聲:“我這是在幫你,帕薩莉。否則你隻能白白跟在他們身後做跟讨好的屁蟲,浪費了寶貴的學習時間而拿不到一點好處。既然他們願意,那你為什麼不接受自己本就該擁有的東西呢?”
“他們是我的朋友,湯姆,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像我跟你一樣,我沒有指望你能回報我什麼!”帕薩莉闆着臉說,嘴巴拉成了一條線。
“胡說。”湯姆立刻輕聲反駁道,眼睛裡閃着得意而惡意的光芒,“你當然有向我索取,帕薩莉,你忘記了。是誰在你沒人說話,沒人拉手,甚至……”
“想要擁抱的時候在你旁邊來着?是我。”他說到“擁抱”這個詞時,表情尤為鄙夷和不屑。
這些話像是猛地扇了她一耳光一樣,帕薩莉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竟敢!
不,他當然敢。
這當然像是他會說出和做出來的事情。
但仿佛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帕薩莉切實體會到這個事實是那樣鮮明地存在着,卻又在跟他認識的幾年裡被她有意無意地一次次忽視了――
就像她了解湯姆的脾氣和某些思維一樣,他也一樣對她的心知肚明。
這讓他能輕而易舉地猛戳她的軟肋,從中獲得快樂和成就感。
冷靜,帕薩莉,冷靜。你知道他是個聰明的男孩,學會這一點很正常。畢竟你們兩個認識兩年多了。她暗暗告訴自己。
一遍又一遍。
可是――
“你以為我沒有你,就沒有辦法了是嗎?”她還是忍不住回應了他,聲音裡洩露出了一絲憤怒的顫抖。
但這句話卻似乎不僅沒有擊退湯姆,反而還正中他的下懷。
隻見他睜大了眼睛,那裡面的快意猶如實質般,聲音也透露出了愉悅,“不然呢,你難道會不加選擇地跟什麼人都交談、拉手和擁抱嗎?那對愚蠢的麻瓜姐妹1?還是那對神經質的低智麻瓜2?”
邊說着,他的呼吸也邊急促起來,瞳孔似乎都放大了,顯得眼睛更黑了,周身散發出一股自傲和霸道氣息。
見狀,帕薩莉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因為她突然想起了米莉安的話:有天賦又聰明的無聊男孩。
她差點被他氣糊塗了。她可以找點什麼事情讓他做,發/洩一下多餘的精力――決不是吵架,決不是讓他兇猛地攻擊和傷害她。
他有什麼事情做的時候,往往都很安靜。
很好。
她實在沒必要為他了解她的脾氣、反過來對付她而慌張。
事情其實很簡單。
他隻是一個無聊的、充滿魔法天賦又精力旺盛的男孩。
而他們都湊巧被隔離于魔法世界之外,隻能面對彼此這唯一一個同類。
一旦他有事做,就不會再關注她,更不會去暗中揣摩她的脾氣。
因此,盡管氣得要命,但帕薩莉還是轉而去給穆麗爾寫信,請她如果方便的話,幫忙帶一些高布石或者巫師棋之類有競技意味的玩具――因為就論頻率而言,穆麗爾的信來得最頻繁。
見她閉嘴趴在桌上給穆麗爾寫信,湯姆擡了擡下巴,滿意地也不說話了。
帕薩莉不用看也感覺的出來,他的心情變得很好。
可這也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鐘。
“你又不說話了。”半晌,他突然又說,聲音變得幹巴巴。
“我正在按照你說的給他們寫信,你要讓我說什麼。”帕薩莉頭也不擡冷冷地回答道。
他的表情變得陰沉起來,從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在說謊。”他肯定地說。“你生氣了。”
帕薩莉沒說話,隻是把信折起來一并塞入裝着加隆和西可的錢袋――她把所有錢都放進去了,要是為了這個讓朋友倒貼,她得羞愧死。
見她把所有的錢都倒進了錢袋子裡,湯姆立刻勃然動怒:“你把所有錢都給了他們?!”
說着,他就要撲過來搶。
帕薩莉從桌邊逃開,護住錢袋往後躲,狠狠皺起眉頭,也被激怒了,厲聲反駁:“你讓我的朋友們送來東西,可卻不給錢是什麼道理!而且這是我的錢,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聞言,湯姆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青白一片。
隻見他光着腳跳下了床,步步緊逼,嘴巴抿得死緊,眼睛狠狠盯着她――他的怒火被點燃了。
“我錯了,帕薩莉,”他喘/着氣輕聲慢慢說道,“你不是一點半點的蠢。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釋。你居然付出讨好之後不計回報?”
“或者,讓我想想,還是那幫纨绔給你灌了你什麼魔藥?讓你一個勁去讨好他們……”他做出了一個敷衍又扭曲的思考表情補充道。
他的衣服由于剛才猛烈的動作而變得有些淩亂,領口有些歪了,露出一小片鎖骨,褲子也因為沒有像往常久坐之後起身時得到他的拍打而維持這皺巴巴的狀态。
這讓他看上去更像是一隻處在暴虐邊緣的野獸――一條嘶嘶作響準備不計代價發動攻擊的毒蛇。
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已經比帕薩莉高出了一個頭的緣故,湯姆這種遊離在暴怒邊緣的狀态讓他看上去好像比她年齡大了很多,好像高年級生一樣。
這把她着實吓了一跳,差點失去冷靜。
但她還是抑制住了想要逃跑的沖/動――不論何種情況下,這都是最糟糕的選擇,就同與他對視時躲開他的目光一樣,隻會招緻他更猛烈的怒火攻擊。
“或許是因為,”帕薩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視着他,也慢慢說道,努力讓聲音聽上去心平氣和又淡定從容,“在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他們陪着我度過了一個學年。這些錢正是我的回報。”
湯姆就站在離她不到半米的距離,眉毛挑了一下,眼睛緊盯着她,好像稍有不對就會瘋狂出擊。
“而且在這個假期,他們也給我寫信、借書和送吃的東西了。你還分走了一半,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老天,她真厭惡自己不得不用這種等價交換的方式解釋她和米莉安的友誼,跟穆麗爾他們的同伴之情。
哪怕隻是因為這樣才能讓湯姆理解并接受她與他們的關系――以及做出讓步,别管她怎麼使用自己的那部分零用錢。
湯姆許久沒有動,然後如帕薩莉預料的,他接受了――
“好吧。”他說,古怪地笑了一下――這很不同尋常――但好在馬上恢複了面無表情的陰沉樣子,轉身回到她床上坐着了,把她的筆記翻得嘩嘩響。
帕薩莉一邊掩飾住赢得勝利的喜悅和對湯姆自私的厭惡,一邊忍不住沖他抱怨:“你應該擦擦你的腳再踩上我的床。”
但她得到的隻有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