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窗外的急風驟雨攔住腳步,她中午甚至連去食堂吃飯的打算都沒有。
少吃一頓餓不了,風雨裡來去一遭,影響演出狀态就得不償失。
今天的舞台對她來說遠算不上隆重,但時微對待演出的态度從來都嚴肅認真,不分場合大小。
同樣沒去吃飯的還有秦清河。因為她的襯衫領結弄丢了,正在火急火燎地往四面八方打電話,尋找替代品。
雨綿綿不絕地下着,時而如絲如絮,時而密如銀針。
下午兩點半,趙老師把合唱團全員聚集在後台,作上台前的最後準備。秦清河攥着手機,脖子上仍舊空空如也。
“領結還沒找到嗎?”時微問她。
秦清河歎口氣:“找到了,我爸正在開車送來的路上,也不知能不能趕上。”
“趕不上也沒事,”時微說,“不會因為你多個領結,就給咱們的節目加上兩分。”
秦清河露出個苦笑:“你安慰人的技術能不能再差一些。”
沒過一會兒,秦清河的手機響了,她手忙腳亂接起電話:“休息室是吧!我馬上就來!”她拍拍時微,“幫我跟趙老師說一聲,我去拿領結,馬上回來啊!”
趕在上台前兩分鐘,秦清河戴上統一的領結,回到了候場的地方。看她氣喘籲籲,時微擰了一瓶礦泉水給她:“幸虧是大合唱,聽不見你喘氣兒。”
合唱節目完成得十分漂亮。
趙老師準備帶同學們去學校附近的甜品店吃蛋糕,就當是階段性慶賀。時微還有節目待演,所以沒空參加。秦清河也沒去,她借口家裡有事,站在大廳與衆人揮手告别。
看着那一大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裡,時微往後台走,秦清河也跟了上去。
“你不是家裡有事嗎?”時微說。
秦清河攤手:“累了,不想去,想回家早點休息。”
時微指着樓梯口:“這是你回家的方向?”
“我還沒聽過你拉小提琴。”秦清河說,“萬一進不了彙報表演,今天就是唯一的機會。”
時微停下腳步:“不可能。”
秦清河少有看到時微這麼明目張膽自信的模樣,突然生出了極大的好奇心,催着時微上樓拿琴,提前給她露上一手。
時微拒絕了這個請求,但腳步的确是往二樓休息室走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把琴拿出來擦擦也好。
休息室無人,多半都在樓下看熱鬧。時微走到右側最角落,一眼就在椅子上找到了自己的琴盒。她輕車熟路把盒子打開,裡面的景象卻讓她動作一僵。
“怎麼了?”秦清河看她反應異常,湊上前去探頭一看,居然是琴弦斷了。
“怎麼全都斷了?”秦清河大驚,“這不是正常損耗吧?”
時微關上琴盒:“看上去,像是被故意割斷的。”
“沒有備用琴弦嗎?”
“原本是有的,就在琴盒裡。”時微看着秦清河,“現在不翼而飛了。”
“那怎麼辦?”秦清河看了眼時間,“隻有四十分鐘了。”
時微撓撓下巴,她雙手叉腰,望着窗外的暴雨搖了搖頭:“下次有緣再看我拉琴吧,我出去打個電話。”
雨越下越密了。積水沿着台階往下流淌,聲勢浩大,形成重疊水幕。禮堂内熱火朝天,音響的動靜很大,時微站在大廳門口都能感受得到。
電話接通了,時微“喂”了一聲:“還在忙嗎?”
卞睿安那頭聲音嘈雜,他重複了好幾次時微都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最後卞睿安幾乎是對着手機大喊了一聲:“我馬上到了!”
“不用來了。”時微平靜地說,“我琴弦壞了,不演了。”
卞睿安倏爾愣住:“壞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斷了。”時微說。
“斷的哪根弦?”
“全部。”
電話那頭驟然陷入寂靜,宛若無聲的歎息。時微正想把電話挂斷,就聽卞睿安忽然又說:“你别急着逃跑,等我。”
“來不及,”時微說,“隻有半個小時了。”
“我說了,讓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