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都找過一遍了,附近沒有攝像頭可以拍到這個死角。不過我想到了,可以查行車記錄儀!”
馬樓興沖沖跑回來,一怔,“哎,師父你已經在看了啊。”
沈宜站在車邊,正在看平闆電腦,時不時掃一眼車裡僵硬的屍體。隻有被異蟲寄生過的人,死後屍體會迅速僵化。
屍體坐在駕駛座上,上身擰向副駕,嘴巴大張,瞪大到極緻的眼睛裡,已經蒙上一層灰膜。當然,和他額頭上的大窟窿比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馬樓深知師父不喜歡别人靠太近,便沒湊上去看。
他仔細觀察着屍體:“師父,我怎麼覺得,王炳竹的死狀和那隻遊蕩者有點像啊,叫什麼來着,噢,李天銀!”
“都是額頭破了,腦袋空了,區别嘛,就是有點貧富差距。王炳竹的血流得比他多不少……”
“不對。”沈宜開口。
她放下平闆,摘掉耳機。戴上乳膠手套後,從車廂地闆上撿起一塊碎片,隻有指甲蓋大小。抹去鮮血和腦漿,遞到馬樓面前。
“這是什麼?”
馬樓撓頭:“骨頭?”
“前額骨。李天銀的顱腔内有不少額骨碎片,但王炳竹沒有。前者遭到外部重擊,額骨才會進入顱腔,後者——應該是異蟲自己鑽出來的。”
“為啥?”馬樓問完就一臉恍然,“噢我知道了,他要換寄生體!就是那個被他挾持的女生?師父,行車記錄儀拍到那個女……”
他蓦然住嘴。
沈宜收起遞過去的眼神,悄然拔下插在平闆上的存儲卡,轉過身。剛抵達的高檔轎車上,下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沈調查官。”
“汪老闆。”
兩人還隔着幾米遠,氣場便已針鋒相對。
汪琨開門見山:“既然沈調查官沒有發現受害者,這起案子,可以交給我處理了吧?”
沈宜聳聳肩,錯開一米間距,和他錯身而過。對于掌管一方之地的異蟲領主,馬樓還是有點犯怵的,急匆匆跟上。
冷不丁聽到汪琨在背後說:“沈調查官是不是忘了留下什麼東西?”
馬樓心裡一咯噔,眼睛瞄向沈宜虛握的左拳。
沈宜淡然轉身,問:“什麼東西?”
汪琨點點王炳竹的車:“行車記錄儀,卡槽空了。”
沈宜微微一笑:“汪老闆的手下違反規定,沒有開啟行車記錄儀,這事還能賴到我身上?”
說完不再搭理對方,徑直坐上防控中心的車。
車子拐了幾個彎,在角落裡停下,馬樓後怕道:“師父你拿走存儲卡幹嘛,不是說沒有受害者嗎?”
異蟲案件裡,死亡的人類才算得上受害者,案發現場隻發現了王炳竹,他又是異蟲,自然不算。
可是,真的沒有受害者嗎?
馬樓自己意識到了,被王炳竹挾持的女孩就是受害者,隻是不知所蹤。
沈宜卻冷冷道:“她已經不是受害者了。”
被異蟲寄生,就隻能是異蟲。鑽進另一個人類的大腦裡,她不是王炳竹,也是王炳竹。
沈宜把存儲卡遞給馬樓:“回局裡查一下她的資料,發給我。别告訴任何人,副主任主任也别說。”
“啊?”馬樓吓了一跳,“師父你想幹嘛?”
沈宜不答,摸了摸藏在衣服底下的配槍,徑直下車。
-
霧杉不知道自己被人憐惜了,更不知道防控中心調查官揣着一把槍,奔她而來。
她正蹲在馬桶邊,作勢幹嘔。
那麼大一隻蟲子鑽進嘴裡……嘔——情緒判斷邏輯說:好惡心!
可是,電量猛漲了40%耶!
吃掉怪蟲子,應該惡心,電量猛漲,應該高興,兩種矛盾的判斷結果纏在一起,最終讓霧杉模拟了好一通糾結,放棄嘔吐。
但她也模拟不出高興情緒,因為腦子裡有個大大的——疑惑。
這兩天忙着考試,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要不是王叔叔,她都把蠟像男和他腦子裡的怪蟲子抛到腦後了。
見到王炳竹後,霧杉還奇怪呢,王叔叔怎麼衣衫不整的,看起來這麼狼狽。還有表情……
霧杉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麼憤怒又急躁的表情,這讓她想起來死掉的蠟像男。
果不其然,還沒說上幾句話,王叔叔就發瘋似的拍打方向盤,緊接着做出和蠟像男一模一樣的動作,用雙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王叔叔的臉也開始走形,不是普通的猙獰,而是變異。
像一個灌了水的氣球,肉眼可見地浮腫,皮膚被撐薄了,下面還有一道道蠕動的痕迹,無數小蟲子在裡面爬。
最吓人的是王叔叔的額頭。
額頭皮膚因為鼓脹,變得和普通人一整張臉那麼大,眼睛鼻子嘴巴,完整的五官在上面一點點隆起。
最後不是變成另一張王叔叔的臉,而是霧杉自己的臉——他額頭上出現了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